黎玉书从小到大,一半时间在白云寺呆着,一半时间在黎家度过。
他天生长相好,五官精致,面白又肤嫩,乍眼一看,就是个金贵的小少爷。因着这,再加上他又是天芯大师的小徒弟,寺里的住持、管事便从不给他安排什么重活,顶多偶尔给他分点扫扫落叶、浇浇花草或抄下经书这些轻活。甚至有时他稍干活久了点,寺里有些小和尚都会抢着帮他干。
而在黎家的时候,他身边有小厮有奴婢,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从小到大,黎玉书在这方面,确确实实是没吃过多少苦的。
再加上,他如今的身体又比平时稍弱,所以在铲装了约莫十麻袋沙石后,他白皙的脸庞上便起了红晕,沁出了汗水,更不要说胸前背后等地方了。
黎玉书停了下来,直接一屁股坐在后方的地上,气喘吁吁的。
累死他了。
傅冀透过望远镜,愉悦地笑了。
小东西,这就累了?
还快活不?
傅冀放下望远镜,嘴角的一丝仍未消去,转头问白羽:“他昨日都做了些什么?”
这个‘他’,指的便是黎玉书。
白羽这几天都遵循着皇帝的命令,一直在暗中监视着黎玉书。
听到他的发问,白羽便恭敬道:“回陛下,黎玉书昨日早膳大约吃了油条、鱼滑粥、肉包子和米糕,然后带着一只奶白小狗在花园里玩了半个时;午时吃了烧鸡、糖醋鱼、葡萄和香瓜,下午出了一趟府,去他自己的药材铺和点心铺逛了圈,之后和两个年轻男子喝了几杯茶,吃了一碟点心和几个果子;日入后吃了烤鸭和青瓜,看了会儿话本,约莫戌时一刻便睡了。”
“小日子过得还挺有滋有味的,”傅冀轻笑一声,望了眼黎玉书所在的方向,道,“吩咐下去,午膳给他们馒头咸菜白粥,管饱够水即可,其余一应食物不可提供,也不可让他们下人外带过来。”
“……是,陛下。”
等白羽悄悄让人去传达好命令后,傅冀又看了黎玉书几眼,才打道回宫。
宫里,徐太监发现,皇帝悄悄出了一趟宫回来后,心情似乎很不错。
这个不错的状态,一直延续到了当天晚饭前。
日昳后,黎玉书等人才被准许回家。
他坐在马车上,累得瘫成一团,就这么闭着眼睛躺着回了府。
一回到自己院子,他便直直仰躺在竹床上,嚷嚷着让人给他洗脸洗头按摩。
一堆丫鬟小厮围着他,手脚勤快地给他干这干那。
黎玉书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小棠子,头这里再按按,先别冲水。”
“小郑子,肩膀那里再用力些。”
“小林子,给我喂口烧鸭。”
“小林子,再给我一串葡萄。”
“……”
黎夫人见他这副模样,心疼得很,忍不住在房里用手指掐了黎侍郎几下:“都怪你,连累得儿子受苦了。”
黎侍郎有气无力:“……”
累坏了的黎玉书,这天睡得比之前更早了。
灵魂出体的时候,他都懒得睁开眼睛了。
仿佛□□上的部分劳累,都已经传到了魂魄上。
傅冀正要用晚膳的时候,门口就飘进来了一个平躺着的魂。
来的正是黎玉书。
他正闭着眼睛仰躺着,背对地面,脸朝天,双手很敷衍地划了两下,像人在河里躺着半凫水似的,就这么“游”着飘了进来。
爱飘到哪儿,就飘到哪儿吧。
他已经累死了。
反正最后总不会飘到离狗皇帝太远的地方。黎玉书想道。
傅冀差点被他这怪模怪样吓一跳。
“狗~~皇~~帝~~你~~在~~哪~~儿~~老~~子~~要~~弄~~死~~你~~”
黎玉书拖着长长的音,跟索命的怨鬼似地唤道。
傅冀:……
混账东西,不知悔改!
他手边的杯子,“砰”的一声,裂了。
“陛下——”
徐德的肩膀无意识地缩了下。
陛下好像又不高兴了?
他只愣了愣,便赶紧将桌上另一个杯子换了过来。
黎玉书一听到徐德的声音,就立刻睁开了眼睛。
哟,这样乱飘也果真能飘到狗皇帝身边?
与此同时,他也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他定睛一看,便看到了一桌的食物和坐在桌前的狗皇帝,还有站在他身边的徐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