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最终还是将穆野带回了夜合峰。
两人共同站在楚南琛面前,她低着头将事情原委讲述了一遍,越说越小声:“事情就是这样,然后宗主便让我将他带回夜合峰。师父,你别怪我,若是你不同意他住在这里,我立马将他带回主峰!”
楚南琛看着穆野,后者也看着他,谁也不说话。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场有些微妙,甚至让她有些尴尬。
于是忙打圆场道:“师父,我哥哥这是第一次来仙门,很多规矩都不懂,也不太习惯,若是惹你不开心了,千万别同他计较,我来骂他便是。”
楚南琛从他身上收回目光,语气依旧平淡如水:“既然是宗主的决定,那便让他住在这里吧。”
“谢谢师父!”十七欣喜道。
两人一同退出楚南琛的房间后,十七指了自己隔壁的房间给穆野,随后便进了自己房间,没想到牧野也跟了上来。
她回过头,把他堵在门口不让他进,蹙眉道:“你做什么?穆野,你收敛一点好不好?这里是夜合峰不是魔界。还有,你的房间在隔壁。”
穆野懒得理她,一个瞬行便越过她进了屋内,同时双门在身后“砰”的一声关上。
他看着她,眼里极其不爽:“我问你,为何不敢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别跟我说什么怕暴露身份的借口,承认关系不等于承认身份。”
“废话!”她有些激动道:“这里是学习的地方,我要是说你是我的丈夫,我们两个不都得被赶出去?”
“......”好像是有点道理。
闻言,他终于脸色好看了些,“那这次我就原谅你了,若是还有下次,我就...”
“就什么就?穆野,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答应让我进聚仙宗的是你,如今不打一声招呼跑来,差点让我露陷的也是你。”
十七向前一步,仰首盯着他的双眼,面色严肃道:“你若是不想让我来聚仙宗,你一开始拒绝便是。现在又是做什么呢?故意来暴露我的身份吗?还是说你想在这里时时刻刻威胁我?穆野,你与其这般折磨我,还不如现在杀了我,反正杀我对你来说很简单不是吗?”
若是换做之前的十七,她是万万不敢同他说这么一番话的,可今日穆野的做法是真的让她生气了。
穆野在后山开了个通往魔界的结界,她每次过去的时候都得警惕着师父会不会发现。白日里上课学习,夜里还要被他吵醒,自己还不能发脾气,否则就会有生命危险。
本来神经就已经够紧张了,如今穆野还给自己来了个措手不及,差点在众人面前暴露两人关系。若是她被赶了出去,那之前付出的一切努力全都付之东流了。
她知道自己没资格同他发脾气,毕竟若不是他,自己也进不了聚仙宗,封印也不会解除。可她到底和穆野不一样,穆野可以随心所欲的任性,依着自己的性子做事,但她不能啊。
她从苏醒过来到现在,所走的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无论是面对穆野,还是面对聚仙宗的任何人。
穆野怔愣了几息,他从来没有见过她发这么大的脾气。
依他的性子,若是有人敢这般对他说话,早就横尸荒野了。可不知为何,看着她情绪好像有些崩溃的样子,他忽然生不起来气了。
穆野不自然地别过脸去,语气比起方才收敛了些许,“你放心吧,我不会时时刻刻威胁你,我没那么恶趣味。”
十七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下来,又问:“那你来这里是想做什么?”
“看着你不行啊?万一你给我带了绿帽子,我不得被三界笑话?”
“???”
真是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刚冷静下来的十七又被气笑了,懒得再同他多说,干脆自顾自收拾好书本,出门去主峰上课了。
因为今日上午的事情,云宓今天对她格外热情。一见她过来,便缠着她问东问西,就差把他们家祖宗三代的底细全问遍了。
十七心情不佳,勉强敷衍着,可一下了课又被云宓拉到了角落里。
她低头抿唇,扭扭捏捏了好一会儿,这才问道:“十七啊,其实...其实我今天主要是想问的,是你哥哥。那什么,你哥哥可曾婚配?”
十七愣了下,一时不知该如何答她。
若是回答成亲了吧,以云宓的个性肯定又要依依不饶的问个清楚,自己又没穆野会编故事,万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怎么办?
可若是回答还未成亲,那云宓岂不是要立即行动了?
虽然自己并不喜欢牧野吧,但他到底是与自己成过亲的,如今也确实是自己的丈夫,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给自己戴绿帽子吧。
十七正思考着如何回答,脑中突然一道白光闪过。
她随即低下眼眸,故作一副为难的模样,道:“嗯......我哥他倒是不曾婚配,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呀?你怎么结巴都好了说话还磨磨唧唧的。我的好十七,你快说,别急死我呀。”
于是她在心里默默给穆野道了个歉,而后道:“只不过,他从小就有点疾病。”
“啊——”云浮的表情忽然变得难以言喻,“不会是......那方面的疾病吧?”
十七叹了声气,面色沉重地了点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
与此同时,夜合峰。
茶香缭绕的室内,穆野坐在楚南琛对面,下巴微扬,坐姿随意,依旧是那副不可一世的神态,看着对面那人动作优雅地烹茶。
今日十七去主峰上课后,楚南琛便找来了他房间,说想同他聊一聊。
行,聊聊就聊聊嘛。于是他便跟着楚南琛过来了这间茶室。
“听闻穆公子是永州人。”楚南琛并未看他,低头用热水烫着茶具,“多年前,我曾去过永州一次。那里的风土人情比上京热闹,人与人之间也十分友好。我是去除妖的,大家接待我也非常热情,因此我对永州印象很深。”
穆野懒洋洋听着,便也懒洋洋回着:“哦?是吗?可能是我从小便生长在那里,习惯了,所以并不觉得。”
“永州前几日发洪水的消息我也略知一二,听说淹死了不少的人,现在就连大富人家也自身难保。”楚南琛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他一眼,“我观公子来时的穿着华丽精致,似乎并未受到灾情影响,想必公子家底一定非常丰厚吧。”
穆野当然知道他是在试探自己,却也懒得同他弯弯绕绕,打了个哈欠便握拳撑脸,懒懒答道:“是啊,家底非常丰厚。”
他特意加重了“非常”二字,楚南琛的脸色终于不似方才那般平静淡然。
直觉告诉自己,对面那个人绝不是十七的兄长。可他又隐藏得极好,连自己也看不出来一丝一毫的破绽来。
这时,穆野端起茶杯尝了一口,夸道:“真是好茶,看来楚长老挺精通茶道啊。”
“倒也不算精通,略微懂一点罢了。”楚南琛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问:“恕在下好奇,不知穆公子做的是何生意?”
他轻笑一声,“这个嘛,我怕说出来,楚长老会将我赶回去。”
“怎么会呢?穆公子是宗主的客人,又是十七的兄长,还是这次受灾的难民,无论如何,我都没有资格赶你,不是吗?”
“既然楚长老这么说,那我便放心了。”
他抬眼看过去,眸底闪过一丝狡黠,“我做的,其实也就是些杀人的生意,我建立了一个组织,养了些人,平日里就替顾客们寻寻仇抱抱怨什么的。你也知道,人嘛,多少都有一两个仇恨的对象,因此我生意也还算不错,至少这辈子吃喝是不愁了。”
说完,楚南琛的脸色顿时寒了下来,犹如吞进一只苍蝇似的心里犯恶。
见他这般模样,穆野忍不住捧腹大笑,“楚长老不会真信了吧?”
一听这话,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倏地站起身道:“穆公子,我今日身体不适,就不留你继续品茶了。”
“无妨。”穆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楚长老的身体自然最重要,且好生休息吧。”说罢,丢下一声嗤笑便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