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陆远峥做事有原则,并不会随意杀人,那她或许可以铤而走险,向陆远峥寻求帮助?
老师的流放之地是漠北塔,正是靠近雍州的地界,而陆远峥在这一带地位和影响力极大,若是他愿意帮助她救出老师,那当下的困境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如此想着,沈芝的心思便开解了许多,她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慢慢站起身来。
翌日一早,彩珠见沈芝不在寝屋,便去绣房寻她,果然看见她在绣架上忙活着。
沈芝此刻正在将昨晚所制香囊的最后一个针脚缝好,收线。
剪断余线后,她抻了抻腰,揉了揉发酸的肩颈,为了绣这个麒麟图案的香囊,她花了大半夜的工夫,这会已是浑身酸麻。
彩珠从门外进来,刚好看到这一幕,连忙把手中端着的早点放下,疾步走到她身后替她垂肩。
她一边替她揉着肩背一边心疼地嘀咕道:“姑娘,您犯得着一晚上不睡觉,在这儿秀东西吗?”
沈芝别过头对她挽唇一笑,一夜没睡,她眼底泛着淡淡乌青,她抬起胳膊拉住了彩珠的手,将那只绣好的香囊放在了她手中。
“彩珠,将这香囊装在锦盒中,送去给王爷。”
彩珠看着手中的烟青色的香囊,面上用银线绣着栩栩如生的麒麟,张牙舞爪的模样传神至极,愣了一愣。
麒麟自古以来便寓祥瑞,比杰出之士,送给王爷,是最合适的。
彩珠即刻明白了过来,瞬间喜上眉梢,这几日王爷从未来过紫嫣殿一步,她几次三番暗示姑娘主动出击,姑娘却置若罔闻,半点不在意,倒是她像个跳梁小丑一般,在背后急得团团转,为此,她还找了白大人说了好几通,让白大人去王爷面前进言。
可几日下来,终是无果,如今,姑娘肯主动,那可真是太好了,姑娘这么美的一个天仙般的人儿,只要肯主动,哪个男人会拒绝呢?
若说要有拒绝的,那八成是不喜欢女人的男人。
彩珠连连称是,对沈芝说了几句体己话后便着急忙慌地退了出去。
彩珠在储物房寻了个最精美的锦盒,将那香囊装好,便出门往陆远峥所住的朝华殿去。
彩珠走后,忙碌了一晚上的沈芝颇觉疲累,她将彩珠送来的早点将将吃过后,便回到寝屋睡了一觉。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晌午,醒来的时候,皓日当空,透着槅窗落在屋内的光线格外明亮。
沈芝起身穿鞋走到稍次间,却见本伺候在屋里的彩珠不在,而是换了崔湄。
崔湄见自己醒了,便笑盈盈地上前来行礼道:“王妃醒了,奴婢替您梳妆吧。”
崔湄约莫十七八岁,模样周正白净,虽是土生土长的雍州人,十几岁便来王府当差,性子却是个极温和的,没有半点张扬,说话时的语调也是软软的,像极了江南水泽之地的女子。
沈芝颔首,坐到妆台上让她替梳头,心中记挂起彩珠,便问道:“崔湄,彩珠还没回来吗?”
崔湄微微一愣,眸子闪烁了一下后,旋即笑道:“奴婢见彩珠姑娘有些累,便说替她在此值守一会儿,让她去屋里休息了。”
沈芝听出了她话中的遮掩,却并未直言戳穿,在她替自己梳妆完毕后,径直去了彩珠的屋子。
彩珠确实在屋内,却并非是在休息,而是趴在桌子上抽噎着哭泣。
她哭得很伤心,以至于沈芝脚步轻盈地走进来,她都未发现。
沈芝走到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背,彩珠蓦然抬头,看到沈芝,慌忙抬起袖子擦干净眼泪,不想让沈芝看到她的失态。
她吸了吸鼻子,别着眼睛故意不看沈芝,难为情道:“姑娘,你怎么过来了?”
沈芝轻叹一声,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便安慰道:“彩珠,你不必如此伤心的,可是王爷不肯收下我送的香囊?”
彩珠在她安慰下,刚止住的哭泣又泛滥起来,上气不接下气道:“收是收了,但是……但是他当着白大人面前说……说……”
沈芝面色一僵:“说什么了?”
彩珠咬着唇,磕磕绊绊地说道:“说……说不喜欢王妃这样的,左不过是养在府里当个闲人罢了,他还警告了白大人不要再对自己的事指手画脚,姑娘,您说我亲耳听到了,怎么能不伤心?”
沈芝眉间微蹙,虽说她早就知道这是陆远峥内心的真实想法,可他陆远峥今日是吃错什么药了,怎地当着朝廷使者面当场说了出来?
竟是半点面子也不给朝廷了吗?
正纳闷着,彩珠却还在愤愤不平的嘟囔着:“府里现在都传开了,那些听到了的下人还到处乱嚼舌根,我气不过,就跟他们吵起来了,我真是恨不得撕了他们的碎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