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人声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小下去,不少节目演出完毕后,演员就换掉演出服,坐去了观众席,因而休闲室这边就越发空荡安静。
许甄越睡越深,订的闹铃响起时,她被吓得一激灵,下意识抹了一下嘴角,却只摸到化妆师给她打的厚厚一层粉底。
她看看被染白的手心忍不住笑了出来。
付清清看见她醒了,又看见她的表情:“无事发笑是为痴啊。”
许甄朝她招了招掌心。
付清清这才看见那抹白色痕迹,也笑:“我怀疑化妆师用的墙灰,一点都不贴肤。”
许甄环顾四周,却只有她们两个人在房间里:“她们人呢?江南呢?”
付清清微拧眉头:“她们几个去剧场门口照相了,一会儿就回,江南不清楚,他说有事回趟寝室,六点到的,现在都六点过十分了,还没来。”
许甄闻言,虽然心里急,仍出言安抚:“再过一会儿吧,还有七八个节目才到我们。”
付清清点点头,看了一眼消息:“她们叫我两也去拍照的,一起吧。”
许甄的手机放在耳边,似乎正在拨电话,她小声说:“你去吧,到时候演出完了,再算上我一起照。”
付清清看着她严肃的表情,噤声颔首,快速换好演出的衣裙就出了休息室。
许甄的电话半天都没打通,她自顾自出了门,到走廊左边尽头的一个小阳台换拨了微信电话。
仍然没有回应。
她突然有点慌,这人不会是…掉茅坑里了吧。
画面感太强,她失笑两声摇摇头,回到休息室。
休息室的空调不太好使,人一多,一点制冷效果都没有,又闷又热。
她和付清清穿的常服,打算等到临演出再换。
现在,休息室里走空了。
温度也降下来,时间无多,她背对着大门解着衬衫衣扣。
面前是窗玻璃,浅紫色的窗帘掩了大半,只留半掌宽的缝隙。外面夜色昏暗,明净的玻璃反光。
她一晃眼,看见光影中的一双冷寂又熟悉的眼眸,倒映在玻璃上。
这房间里,除了她,还有别人。
“啊—”
她吓得瞬时转身,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那人懒懒散散地靠着门旁的墙壁,眼瞳静黑,望着她,沉默着,却像一把插进火堆的冰剑,只站在那里,就有异质的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许甄被吓得呆住半天,才捂着胸口口含糊说话:“小忌,你怎么不出声,吓死我了。”
他仍旧没讲话。
“你…是有节目吗?”
后台一般只有有节目的人才能进来,她打量了一下许忌的白衬衫和黑色休闲裤,这不是他平常会穿的衣服。
他回:“嗯。”
许甄:“哦哦,是你们班的节目吗?”
“不是,来替一个朋友。”
许甄温声:“那你坐会儿吧,别老站着。”
她说完慢慢回身,继续解着衬衫衣扣。她里面有一件短袖,不需要避开他,换衣服也是欧克的。
她看见那片倒影。
她的话似乎一点作用都没起,许忌仍然站在那里,一动没动。
目光逐渐聚焦,她看见,那片光影中,他的目光专注又淡漠地落在她身上。
在她看不见的角落生出疏散又有实质的火焰,目的不明。
她,动作停下。
心思一乱,其他所有的,呼吸,心跳,她解衣扣的手,一举一动,都莫名染上慌张。
许甄鼓足一口气,脱了衬衫,换上蓝色的短衫。
手机的消息铃声蓦然响起。
她一手扣扣子,一手打开微信界面。
是江南发给她的信息。
第一条,是一张图片。
一把被折断的青色油纸伞,蜷缩在阳台的角落,纸张碎裂,伞骨齐刷刷断成两截,竹条张牙舞爪地支着。
第二条,是寝室的防盗门。
下面配了一句话。
【她妈的,哪个把老子反锁在寝室里的。】
只这两条消息。
许甄的呼吸停滞住了,心脏却开始发疯一样轰响。
一把油纸伞,一株鸢尾花。
被折断的伞骨和枝干。
她极缓的转头,即使感到瘆人,也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
她声音发虚:“许忌,你是替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