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均正在公主府的园子里散步,姹紫嫣红,花团锦簇,侍女红素迈着小步匆匆而来,左右看看,欲言又止的唤了一声“公主。” 灵均收回赏花的手,眼皮子都没动一下,淡淡道:“此处是公主府,有什么就说什么,何必吞吞吐吐。” 红素愣了愣,不明白公主今日为何对她如此冷淡,但思及她心里那个不可说的念头,她还是恭敬地跪在地上,带着一种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幸灾乐祸的语气说:“回禀公主的话,驸马他,他的确在外有人了,不仅如此,那外室还给他生了一个三岁的儿子。” 红素聪明的点到即止,其他的任由她的公主殿下自行脑补。 灵均微张着嘴巴,眼神茫然,这落在其他人眼中就是受刺激大发了,为防公主迁怒,伺候的人纷纷跪了一地。 灵均合上张大的嘴,幽幽的问了句,“消息可靠吗?” 红素眼睛晶亮,她深埋着头,斩钉截铁,“奴婢以性命担保。” “哎。”灵均叹了口气。今日这花是赏不下去了。 “来人,备轿。本宫要进宫。” 红素傻了,呆呆地看着那位一身繁复华丽的宫装美人就这么带着人走了。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让她带路,去亲自捉奸吗。 不知道为什么,红素心里隐隐生出了一种不详的预感,好像有什么脱离掌控了一般。 灵均穿过来的这个身份不是个受宠的公主,进了宫,她就老老实实下轿了。 从宫门一路步行至皇帝办公的内殿,灵均足足走了一个时辰。 灼热的太阳下,大气雍容的女子汗流浃背,一向梳的整齐的发髻也微微散乱,随侍的侍女偷偷呼唤,“公主,此去内殿不远,不若奴婢先给您整理一下仪容。” 灵均摇头拒绝了。 “可………”侍女还想说什么,被灵均抬手打断了。 当灵均终于行至内殿,却被太监告知,皇上不在里面。 至于去了哪里,不是个小小的公主能问的。 在太监似笑非笑的目光下,灵均抬头看了看天空,心中权衡一番,为了003说的以后的好日子,拼了。 灵均二话不说,就下了台阶,顶着大太阳,跪在了内殿门口。 太监傻眼了,跟随而来的公主府侍女们也懵了。 但不管怎么说,灵均这个当主子的都跪了,他们哪里敢歇在一旁看热闹。 夏日酷暑,这会儿又是接近正午,头顶的太阳晒的人脸皮发红,有不少人心里偷偷埋怨公主,为什么就不能向以前一样息事宁人,非要整这么多幺蛾子。 太阳慢慢偏移,从正空渐渐向西,夕阳西下,这个大墉最尊贵的男人终于回来了。 此时,灵均已经头昏眼花,脑袋低垂。 当目光所及之处,出现了一双黑缎白底的鞋子,她心神一震,缓缓地抬起了头,对上了那双锐利的眼睛。 灵均鼻子一酸,两行清泪滑落脸庞,颤抖着嘴唇唤出了深埋心底的话。 “父皇……” 一声微弱的呢喃响起,若非景帝离得近,都听不清她喊什么。 灵均喊完这饱含了浓浓酸楚的一声,终于如愿地晕过去了。 ………… 内室里,景帝听着侍卫禀报的消息,鼻翼开合,脸颊抽动。 半晌,他挥了挥手,“下去吧。” “是。” 庄严肃穆的大殿,一时只剩下景帝和他身旁伺候的大太监两人。 “来喜,你说朕是不是太不关注颦犀了,否则” 景帝迟疑的顿了顿,脑海里不时浮现出那个女儿一身狼狈,跪在他的面前,饱含辛酸的唤他一声父皇。 那种感觉很奇怪,景帝自认不是一个心软的人,可是对上那双犹如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的希冀眼神,他冷硬的心还是不免触动了几分。 随后派人去查颦犀公主府的事,才是真正的让他愤怒。 驸马公然的养外室,还有了一个三岁的儿子,这不仅仅是欺负公主,这纯粹是把皇家的脸面丢在地上践踏。 安远伯府欺人太甚。 来喜敏感的察觉到了皇帝的怒火,他斟酌了一下用词,适时转移注意力。 “皇上,老奴斗胆,多嘴一句。” 景帝沉吟片刻,允了:“但说无妨。” 来喜把身子埋得更低,谦恭道:“事已至此,不知皇上如何安置颦犀公主。” 驸马固然可恨,安远伯府也自然该处罚,可是颦犀公主怎么办呢? 夫妻本一体,而且据探子回报,以前也有驸马混账的事情,颦犀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非深爱驸马,颦犀公主又怎么忍得下这侮辱。 景帝眉头微蹙,陷入了为难,“只愿这个女儿此次能开窍,”默了默,又道:“我皇家没有窝囊废。” 来喜心头一惊,知道这次颦犀公主再选择维护驸马,恐怕就真的会被皇上彻底厌弃了。 次日,灵均在宫人的细心照料下幽幽转醒,她喝了一碗白粥垫垫肚子,其他的说什么也不肯吃了。 她算着景帝下朝的时辰,脂粉未施,头发也只是随意束起,就匆匆赶了过去。 随行的宫人好几次想出言提醒,但都被灵均不动声色的避开了去。 内殿外,灵均耐心的等着最后一位官员离开,才让人通报。 景帝拿茶杯的手顿了顿,“让她进来吧。” 灵均跪在汉白玉砌成的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直奔主题。 “父皇,儿臣想和离。” 景帝拿茶杯的手轻微的晃了晃,掩饰性的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灵均脸色苍白憔悴,但一双眸子却坚毅决然,亮得惊人。 “回父皇的话,儿臣想要和离。” 灵均跪的笔直,不卑不亢的迎上了景帝打量的视线。 景帝挑了挑眉,“想好了?不后悔。” “不后悔。”灵均说的掷地有声。 景帝蓦地笑了,“好,这才是我皇家的女儿。” “来喜,替朕拟旨。” 当天下午,一封和离书被送到了安远伯府,随同而来的还有一道明黄色的圣旨。 安远伯一家人都懵了,等到传旨太监离开,安远伯在仆人的搀扶下怒喝:“去,给老夫把那逆子叫回来。” 安远伯府嫡次子与当今九公主和离之事闹得沸沸扬扬,驸马养外室的事自然也遮掩不住。 不过京中百姓却对此事分为两派,一派认为驸马太过分,有了公主还三心二意,藐视皇权。另一派则认为公主与驸马婚后三年,一无所出,驸马求子心切,纳一个妾室没什么大不了,公主小题大做,未免度量狭小。 这些人却都有志一同忽略了公主驸马成亲三载,外室子却已经三岁,这是婚前两人就搅到一起去了。 公主府里心怀鬼胎的人太多,灵均想不知道这些都不行。 她的贴身侍女红素跪伏在她身侧,软声哀求,“殿下,驸马已经在公主府外跪了整整三个时辰了,外面酷暑难耐,再这么下去,驸马他怕是熬不住。” 灵均静静听着,还伸手从玉盘里捻了一颗冰冻的水晶葡萄,清凉可口的汁水充盈整个口腔,灵均美得冒泡。 红素久等不答,大胆抬头,孟地对上那双墨色的眸子。 灵均勾了勾唇,“红素,你跟了本公主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红素惴惴:“公主?” “既然你那么喜欢宁侯之,本宫今日全了你的心愿。”灵均拍了拍手,两个亲兵走了进来。 倏地被点中心事,红素心神一慌,连连告饶表忠心,“公主冤枉,公主,红素一心一意为您,绝不会有其他非分之想,公主您不要听信了小人的谗言啊,公主,公主。” “真吵。”看见公主皱眉,亲兵立刻堵了红素的嘴。从侍女手中接过红素的卖身契,拖着红素,从公主府偏门出去,一路疾行,连人带卖身契一并丢在了安远伯府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