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玉一面给她上着头油,一面兴奋道:“我先说我先说!我昨夜去厨房时,正好碰见个年轻的媳妇子,好像还是个厨房的管事,她也是极看不惯那个邱嬷嬷的做派,给我透了不少底......”
待到林榆姒打扮妥当,与顾洮一同坐上了进宫的马车后,二人齐齐舒了口气,仿佛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林榆姒歪靠在车壁上,向顾洮抛去一个不言自明的眼神:“你先还是我先?”
“我先说吧。”
顾洮倒是坐得笔直,目光清明,对她条分缕析道:“按那位邱嬷嬷所说,你现在的名字还是林榆姒,至少听起来是这个读音,父亲是礼部的林大人,母亲来自姚家,但具体门第尚不清楚,你在家中行二,还有个比你大五岁的姐姐,早年远嫁去了外地,此外并无其他兄弟姊妹。”
“就这些?”
“就这些。”顾洮坦然点头。
要不是之前就对他的性格有所了解,林榆姒甚至怀疑他是故意在敷衍自己。
她暗叹了口气,撑着坐垫直起身来,亦言简意赅道:“你,顾洮,字濯缨,二十有七,刑部任职,官居四品,父早亡,家有寡母刘氏,商户出身,弟妹各一名,还有一个......”
林榆姒话音一顿,随即清了清嗓,意味不明地看向他,一字一顿道:“知、名、前、任。”
“前任?”顾洮皱眉,一脸不解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还知名?”
“对啊,听说还是个郡主来着。”
林榆姒望着他,似笑非笑道:“你应该也了解到了,现在的‘我’和‘你’是赐婚,但林顾两家其实都不太情愿,这两个人是被硬凑到一起的,连面子情都不愿给对方,倒还挺有趣。”
“有趣么?”顾洮淡淡反问,不置可否。
林榆姒只笑笑,也并未接话。
她探听到的信息其实不止于此,但有些内容却也不太适合摆在明面上和他说。
因为这些消息,多少有些小道消息的八卦性质。
就比如顾家这位“老夫人”,说来还不到五十岁,林榆姒实在没法在她的称谓前加个“老”,就姑且称她刘女士吧。
在绣玉探听到的消息里,这位刘女士虽出身苏州商户,但却并不爱和金玉打交道,反而对诗书极为推崇,以至于对当年还是秀才的顾老爷,也就是顾濯缨那位英年早逝的父亲一见钟情,成婚后便举家搬迁到汴州供他科举。
顾老爷在苏州还勉强算得上才俊,但到了汴州后才发现自己资质平平,虽勉强中举但名次不佳,凭着刘家的财力才在太史局作了个闲职。
顾老爷生□□安逸,但刘女士却心有不甘想着望夫成龙,两人日渐不和,具体经历了哪些细节暂且不祥,总之顾老爷十来年前就因病离世了。
顾老爷离世后,刘女士就把所有的精力转移到了顾濯缨的身上,日日催他念书习字,又处处拜访名师求教。
不过相比于佛系的顾老爷,顾濯缨明显要争气得多,十九岁参加科举便进入殿试中了二甲,进入翰林院后又颇得当今赏识,随即步步高升,不过二十七岁就在六部任职,如今的官阶已经比当年的顾老爷生前还高出一品。
鸡娃事业完美收官,刘女士却并未就此金盆洗手,萦绕在她心头的另一块心病,便是顾濯缨的婚事。
按理说,这位林家二小姐的出身比顾濯缨还高出几分,这桩婚事其实也算是下嫁了。
但我们的刘女士并不这么认为。
在刘女士的心中,自己的大儿子就是天底下顶好的卧龙凤雏,既然如此,那就理应配上顶好的姑娘,而汴州城顶好的姑娘,定要属那位出身高贵的平音郡主了。
“侯爷,夫人,到宫门了。”伴随着一阵尖锐的马响鼻,车外传来了随侍的通报声。
顾洮应了一声,便率先下了马车,而林榆姒刚躬身走到门边,便见他在车边脚踏旁止步,复转回身来,抬手伸到她身前,对她缓声道了句:
“夫人,小心。”
她盯着顾洮伸出的那只手,纤长而骨节分明,她心中似有只蝴蝶不受控地扑棱了两下,挠得她心头一阵异样的颤动。
“谢侯爷。”
林榆姒面上却不动声色,扶着他的手下了马车,但却就此紧紧握住,直到进了宫门也没松开。
嘿,终于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