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相望,那华丽灯光下的人影,早已换成另一个人。
巨摩新任CEO嵇云川首次亮相,理所当然得到了晚宴现场最炙热的掌声,就连那小提琴声也变得格外激昂起来。
月光寂寂,意尽阑珊,尤清和无法再在这种欢庆的氛围中多待一秒,转身往回走,目光回落,看到吴非挂着笑脸挤在众人堆里,手握一叠名片,见人就发,她别过头,再也不看他一眼。
离开花园,走进室内,一个身着黑裙的窈窕身姿倚靠在门边,笑眯眯地看着她。
尤清和立住不动,漠然回视,要出了这宴会厅,就必须从方薇子身边走过,而她好像并没有想让开的意思。
方薇子摆摆头:“看样子是被许总退出金融圈的消息打击到了?”
尤清和一惊,她是怎么知道的?
方薇子站直身道:“你想知道是为什么吗?”
心脏一激!眼泪重回眼眶!想知道,当然想知道!她从未看到如此落寞的许知行,那一幕已经深深刻入脑海,挥之不散。
方薇子向她缓缓走了几步:“这社会难道还有什么新鲜事?所有的变化以及决策,无非都是利益的驱使,能让人争来抢去的,除了钱还会有什么?许总在巨摩金融的股份惹人眼热,名正言顺拿不到,那便只有抢过来了!”
尤清和脱口而出:“枫威集团?”
方薇子眸光异动:“许总做金融做了这么多年,行事果断,手段凌厉,犯法的事情不会去碰,但打打擦边球还是有的,可枫威集团借题发挥,做点假数据,再花钱买几个假证人,做一场弄假成真的戏码,给许总堆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简直不能再容易了。”
尤清和倒吸了一口凉气,所以,他是被人胁迫?因为被陷害,所以退出他热爱的金融行业?难以想象,到底是怎样的无奈,才让他痛下决心,做出这个无比艰难的决定。
她仅仅只是一个局外人,都感到了惊涛骇浪般的冲击,那许知行自己呢?他……他心里该多痛苦啊……
“许知行,提起这个名字,人们想到的就是巨摩金融,说句不好听的,许总个人名誉受损也就算了……”方薇子停了一停,再开口时,口吻里带了彻骨的冰凉:“巨摩成立已经快20年了,在这20年里,许总付出过多少努力、经历了多少波折才让它成为了行业标杆?可若因此让巨摩停业清查,又有谁能保证巨摩完好无损?全身而退呢?可能一个无人注意的微末细节,就能让巨摩一蹶不振,从此消沉,再过个几年,上海金融界从此便没有巨摩这两个字了!”
尤清和轻微地颤抖:“翁董事长难道对这件事没有意见吗?”
翁董事长即巨摩金融董事长翁正明,现已到七旬古稀之年,他一生无儿无女,90年代国内第一批金融从业者,四十多岁的年纪创办巨摩金融,公司初期不上不下,一直处于行业中游。翁正明与许知行在一次晚宴中相识,越聊越是投机,颇有相见恨晚之意,便极力邀请许知行加入,而许知行也欣赏翁老爷子正气直爽的个性,一口答应。再之后,巨摩金融在许知行手下风生水起,慢慢坐稳上海金融圈第一位置,翁正明从此退居幕后,极少过问公司事项。
“有意见又能怎么样?要想保全巨摩,难道还有第二个办法?”方薇子沉声反问道。
没有国字头力撑的金融机构,一旦被清查过,信誉便直线下降,无论企业也好、私人也好,谁又会放心把掌握身家命脉的钱袋子交到信誉被毁的金融机构?
而枫威集团是国内大型综合集团的佼佼者,社会影响力足够,人力财力也不缺,将许知行所有股权转让给枫威,在不知情的人眼里,也算美谈一件,不失为一个退而求其次的最佳选择。
尤清和凝眉沉吟道:“难怪今天庆功会翁董事长没有出席,而枫威集团也没什么人过来,这是给翁董留了几分情面?不想让旁人感觉到这是枫威的主场?那……新任CEO嵇云川和枫威集团是什么关系?”
方薇子嘴角一挑,笑容重新出现在脸上:“清和,你问到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顿了一顿,她开口道:“你可知道枫威集团的继承人有一子一女?”
“枫威集团是赫赫有名的企业,家族新闻常年霸占新闻主页,这谁会不知道?”
“枫威集团创始人兼董事长秦望东,早年做房地产起家,靠着国家红利赚了不少钱,这些年渐渐把商业模式扩展到餐饮、时尚、媒体……各个行业,而金融板块是枫威近期的目标,秦望东将金融板块交给了儿子秦雨,同时多次亲自上门邀请许知行加入。许总与枫威都是巨摩的大股东,许总去给枫威做金融,依然不影响他在巨摩的地位,也不影响巨摩的运营,还可以加深双方合作,本来是两全其美之事,然而……”
“然而什么?”尤清和急声问道。
方薇子一声叹息:“然而,秦望东的女儿秦雪看上了金融板块,她想抢过来,可秦雨又怎么会愿意?所以,她选择了一个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尤清和整个人抖了一抖,已经隐隐猜到了,却又万分不忍说出来,眼眶积满眼泪,呆滞地看着她。
“她的方法是……毁掉许知行。”方薇子似有不忍,躲开她的目光,又继续说道:“当然她不傻,她敢毁掉许知行是因为她手里握了一张王牌!如果说许知行是金融圈第一人,那么嵇云川就是下一个能比肩,甚至超越许知行的人。嵇云川虽才30岁,但之前一直在华尔街,世界上很多知名收购并购案、私募基金,他都是主导人,只是他以前用的是英文名,嵇云川这个名字他回国后才开始使用,知道的人并不多。”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