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进厕所后,沈莓先是假模假样地将隔间门弄出声响,再狠狠地冲了道马桶水,然后站在最外边隔间的马桶盖上垫脚往外看。
从这个厕所的位置能看到楼下西餐厅的一角。副手似乎刚吃完牛排,正拿出手帕擦拭嘴角。
沈莓惦量了一下建筑的高度,她所在的这层楼层不算高,窗口的位置恰有一株枝繁叶茂的梧桐树。
她把长裙和帽子打个结栓在腰上,抱住梧桐树横生出来的枝桠缓缓朝下爬。
沈莓到达西餐厅门口的时候,副手正迈步朝外面走去,彼时,他心情正好,美味的鱼子酱熏和牛给他枯燥乏味的医学生涯带来了散发着馥郁香气明艳色彩,即便是在门口再见到那位冒失的女士时,他也没像刚才那样产生厌烦的情绪。
经过那位女士身旁时,副手还注意到她的裙子不知何时破了一块洞,这块洞的位置十分隐蔽,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并且有着十分奇怪的拉扯痕迹,不像是在哪里不小心挂破的,倒有几分像是小时候爬树时被树皮蹭烂的痕迹。
许是他的视线太过明显,那位女士也朝她的方向看过来,副手转过头继续朝外走去,然而就在副手经过那位女士身边时,女士忽然尖叫一声,整个人朝他身上扑过来!
副手猝不及防,被她扑的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站稳身子,急忙推开她:“你干什么?!”
冒失的女士把帽子拉的低低,像是完全不敢露出视线,她语调瑟瑟发抖地道:“蟑螂,有蟑螂!”
副手无语地四处扫视一圈,别说蟑螂了,就连一个虫子的影子都没能看到。他不耐地整理了一下衣领,敷衍道:“可能已经跑远了。”
跨出门口时,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那位冒失小姐的手好像在他的衣角轻轻抚摸了一下。
副手走后沈莓心情十分愉快,钥匙母版成功放回,并且没被副手发现。她微微朝那棵梧桐树望去,想沿着原路返回。
不望不知道,一望吓一跳,梧桐树另一头靠边的窗户上,霍天钧不知何时正探出头朝下望来,沈莓的视线差点和他直接对上。
沈莓连忙低下头,脚步匆匆地朝诺德医院大门而去。
她原本想按照原路返回的计划宣告流产,只能通过大门想办法回去。
其实他现在也不是不可以一走了之,但是想到刚刚离开时霍天钧的那段话,她不由得低低咒骂两声。
应付一个沈母,可比应付十个霍天钧更心累。
沈莓绕过最开始才下来时使用的那台电梯,转而迈进走廊最里面的一间不常使用的货用电梯,进电梯前她便把身上的长裙脱下,对着电梯内部模糊的镜面仔细检查了一遍脖颈发梢,确认这次没再不小心携带什么小玩意儿后,安心地到达厕所下面的一个楼层。
沈莓从楼梯慢慢迈步上去,一路走得很小心,甚至不时停下来观察一会儿有没有霍天钧的身影。
直到顺利到达厕所那一层楼,都没遇到霍天钧。
难道他离开了?沈莓放缓脚步。
就在这时,沈莓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凭着本能朝楼梯拐角处一躲,下一秒霍天钧便从与她相隔不到五厘米的地方擦身而过。
心惊之后,便是窃喜涌上心头。确认霍天钧不见影子后,沈莓踮起脚尖快步冲回厕所,为了假装得更像一个从厕所里出来的人,她还在洗手池前装模作样地洗了半天手,甚至还顺便洗了把脸。
等沈莓慢吞吞地走出去时,霍天钧果然已经回来了,沈莓装作看不到他打量的眼神,若无其事地回望回去:“怎么?回去了吗?”
霍天钧收回视线,把重心从一只脚换到另一只脚:“你刚刚去哪儿了?”
沈莓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啊?你说什么?”
霍天钧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番:“没什么。”
沈莓跟在霍天钧身后,霍天钧这个样子出乎她的意料,反倒叫她内心有点微妙的忐忑。
两个人沉默地走到电梯口,等待电梯开门。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沈莓正打算闷头朝里走,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惊讶声:“不是吧,这里都能遇见你?”
沈莓抬头,看见副手大哥吃惊的脸。
她也很吃惊。
不是吧,大哥,这你都能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