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听得连拍了赖在身上的猴儿两下本想笑来着谁知倒落下两行泪来。她拿绢子抹了抹脸转头同林夫人道:“倒叫亲家夫人笑话我这个玉儿真真是极贴心的,打小就爱操心我的一应衣食说是我照顾她倒是她照顾我多些。如今这一走我倒是有些受不住……”说着又要抹了回泪。又去问黛玉道:“玉儿既舍不得我不如不走了罢。”
黛玉只作小儿态在贾母身上扭了两扭,“不,不,老太太跟我走……”
贾母笑道:“你这小猴儿,真是皮得你,我跟你走了,这一大家子可怎么办……”
黛玉抬头道:“不是自有舅舅、舅母照看呀。”
“他们啊,还得我照看呢,还有宝玉……”贾母笑叹道。
“您都照看他们这许多年了如今也该到我家里住些日子才对。”
这话孩子气之极,说得贾母林夫人都笑了起来。思及女儿,贾母心下最后一点不快也淡了下去:好罢好罢外孙女想去就去顽罢。
说时话长做时刹短钱嬷嬷手脚麻利与几个大丫头带着人很快就收收拾起七八个箱笼来,加上贾母左添右加的,一应十几个箱笼就有条不紊地自垂花门抬了出去。往来婆子丫头得了吩咐,进出俱都悄无声息。
宝玉屋里半分动静也无有听到。
王夫人亲自坐在外间,金钏在旁奉茶,屋当中跪着青鸾,一屋子丫头婆子静悄悄贴着墙低首含胸地站着,只偶尔听见里间李嬷嬷哄宝玉入睡的声音,“哥儿乖,你别听那起子狐媚小妇的调唆,什么事都没有,你好好睡一觉,明儿起来什么都好了……”
王夫人端正地坐在上头,一只耳朵听着里间的声音,一只耳朵留心着院子里的动静,待得隐约听得老太太与林夫人的寒喧声透进一星半点来时,她方微吐了口气,看着地下站的众人,“别打量着我隔得远,就什么都不知道呢。可知道我身子虽不大来,我的心耳神意时时都在这里。难道我通共一个宝玉,就白放心凭你们勾引坏了不成!”她一路说,一路挨个地看过去,有那胆小的就愈发的含胸耸肩,不敢抬头。
“……该说的我方才都说了,青鸾,你原是老太太给的,如今我还看老太太的面子,饶了你这一回,再有下次……”
青鸾不待王夫人说完,忙磕下头去,连称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