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越点头道:的确如此。
徐初容凝望着他的双眼,轻声道:其实我知道你近来的处境不算好,你们的皇帝迫不及待地让人夺走本该属于你的和谈大功。虽然这不代表他从此将你弃之不用,可如果有南边世族的示好,你自然就有更加充足的底气。
裴越并不意外她能想到这一层,坦然道:没错。
徐初容睁大眼睛再次问道:那你还放我回去?
裴越微笑道:如果你愿意随我北上,让我借此来安抚那些世族的情绪,其实我不会反对。
徐初容轻咬下唇,良久之后问出一个似乎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中山侯府很大吗?
裴越明白她的言外之意,想了想说道:很大,可以住很多人。只是徐姑娘,虽说两国战事尚未落幕,但战场上的恩怨与你无关,相反你一直努力劝我阻止战争的爆发。我历来奉行的是冤有头债有主,不会迁怒于你,所以我认为我们就算无法成为朋友,至少不必成为敌人。
至多也只是朋友。
我明白了。徐初容眼中闪过一缕落寞,旋即强笑道:谢谢你的坦诚。
裴越沉默不语。
徐初容很快便收敛情绪,眨眨眼道:其实我回去也能帮你做成那些事。
嗯?裴越略显讶异地望着她。
徐初容道:以前我说过你可能会功高震主,如今看来这已经逐步成为现实。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开始筹谋将来,但是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在南面为你创造一条后路。
裴越终于知道她的变化源自何处。
眼前的少女充满自信,目光中偶尔可见决绝之色,显然她这段时间想明白了很多问题,甚至朝着某个极端飞速跃进。
徐初容坚定地说道:我不想再让别人随意决定我的命运。
这应该叫做黑化?
裴越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其实仔细想想,徐初容给他的印象本就与众不同,她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千金小姐,反而格外热衷天下大势和朝局变幻,而且因为出身清河徐氏的缘故,她所接触的层面远非常人能比。
从大半年前相识之日起,她便始终如一,或者说她比沈淡墨更加执着,或许这就是裴越无法对她产生男女之情的原因。
虽说女子在这个世道里很难成事,但是只要自己给她一些信任和支持,再加上庆元帝和徐徽言对她的愧疚,这位少女未必不能掀起波澜。
果不其然,徐初容决然地道:其实那些人想做的只是左右逢源,将来北梁若能攻取南境,凭借和你建立的关系,他们希望能够继续维持世族门阀的地位。既
然如此,我在不在你身边又有什么区别呢?你如果想要在南岸布局,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
裴越的面色渐渐凝重起来,正色道:徐姑娘,你令我刮目相看。
徐初容轻轻一笑,故作轻松地说道:既然有缘无分,那我何不如洒脱一些?
裴越看着她清澈的双眸,缓缓点了点头。
小半个时辰过后,二人商定一些细节问题,裴越起身与她告别。
南周重新准备的公主仪仗已经到来,都知侯玉数次提醒,他不能继续逗留,定于明日启程北上。
临别之际,他望着徐初容清丽的面庞,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既然已经阐明心迹,何必花言巧语挑惹于人。
因此他只是诚恳地说道:珍重。
徐初容微笑道:一路顺风。
裴越转身离去,徐初容静静地坐着,眼中终于涌现悲伤之色。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空一缕余香在此,少女心事有谁知?
从别后,江湖路远,长忆初见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