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K.三楼的贵宾厅足足几百平米,客人却只有林岁岁一个。 后现代的装修风格,金属、玻璃、灯光、瓷砖、钢管、硅藻泥,各种对称的和不对称的线条,造成视觉冲击强烈。 潮流、时尚、艺术缺一不可。 当然最让林岁岁震惊的显然不是这里的装修风格,而是充斥着整个空间的礼服——所有她见过的、没见过的,想的到的、想不到的,此地应有尽有。 只是看了一分钟,林岁岁就觉得自己的眼睛要花掉了。 她找了个沙发坐下,一边喝喝水压压惊,一边拿起茶几桌上的礼服样式图翻看了起来——还是直接看这个比较方便,至少不会被各种水晶、钻石什么的闪瞎眼睛…… “林小姐。” 刚才陪林岁岁一起进来了几个试衣小姐,其中领头的那个走了过来。 林岁岁挑了挑眉。 “林小姐。”标准的服务微笑,“石先生已经提前为您挑选好了礼服,您跟我来——” 林岁岁:“…………” 可以,这很石晋楼。 这种对她、对一切事物的控制欲和掌控力,这!很!石!晋!楼! 林岁岁将手中的礼服样式图放回原位,跟着试衣小姐往里面走去。 她的余光轻轻扫了一圈—— “…………”她第一次觉得石晋楼对她的“独丨裁主义”并不是一件坏事,否则……就算不被闪瞎也得逼出选择恐惧症。 “这边请——” 试衣小姐推开一扇用灯泡组成“花蕾”图形的门。 当她见到了那件礼服,她立马原地惊呆。 那是一件什么样的礼服? 她敢说这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礼服,就算想找仿冒品都找不到。 那件礼服的底子是轻盈的白纱,深V的领口处镶满了碎钻,当然这些并不是它独一无二的地方。 礼服的精髓是它的裙子,除了有着长长的大摆,更重要的……那是由白玫瑰和白玉兰组成的。 林岁岁也像许多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喜欢各式各样的花朵,小时候也曾梦想着有一条自己的花裙子。 但花裙子不同于其他任何类型的裙子,不仅要纯手工,每个步骤和细节都不能懈怠,还要考虑花朵的材质。 只有新鲜的花朵,才能制作出足够美丽的花裙子。 哪怕只是枯萎了一朵,那么一整条裙子都将登不上台面。 几个花艺师将最后的几个细节处理好之后,便对林岁岁说:“林小姐,抱歉,我们还是晚了几分钟,主要是这么奢侈的真花礼服我们也是第一次做,在冰箱冷藏室的处理上出了点小问题,请您多包涵。” “…………”林岁岁慢慢地咽了下口水,“你们……辛苦了……” 这就是石晋楼特意为她准备的。 一件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花朵礼服。 林岁岁被试衣小姐们围在中间,几个人用了好几分钟才帮她穿好礼服。 旁边还有一双又镶钻又贴花的高跟鞋,和她身上的礼服如出一辙。 几个试衣小姐要帮林岁岁穿鞋了。 “不用不用。”林岁岁赶忙推脱,“等下车的时候我再穿吧,这么早就穿我会摔死……” 试衣小姐哄堂大笑,就将林岁岁的鞋子装进了鞋盒中。 搞定了礼服,林岁岁要去同楼层的化妆厅——林夫人和林景涯已经在那里等她了。 林岁岁拖着又长又重的花裙子走过空无一人的走廊。 当她走到楼梯处的时候,她清晰地听到了清脆的脚步声,以及闻美乔和经纪人的声音。 “——说什么三楼有贵客不让我们下来,到底是有多贵?就算她真的贵,贵上加贵,也不至于一个人把这个三楼都包圆儿了吧!” 经纪人在抱怨。 闻美乔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你抱怨有用吗?又不是只有三楼有礼服,去一楼不是一样的吗?赶时间要紧,快点走——” 林岁岁往四楼的方向看去。 她觉得自己甚至已经看到了她们在楼梯转弯处的裙角。 卧槽! 可不能让她们知道那个贵客……就是她啊! 林岁岁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拖着花裙子就跑了起来。 “林小姐!”这下试衣小姐们可急坏了,“您不能跑啊,快停下——” 闻美乔和经纪人转过楼梯的时候,见到的画面就是一个拖着长长花裙子的纤瘦背影、一晃而过的侧脸,和一群大叫着的试衣小姐们。 “…………咦?”经纪人住了下脚,一脸震惊地说,“那……那……刚才跑过去的……那是你的小助理?” 闻美乔紧皱眉心:“什么小助理?哪个小助理?” “就……”经纪人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了,“就最近你的小助理啊,叫林……林什么的那个,今天还在片场给你撑伞……” 经纪人不再往下说了。 闻美乔嗤之以鼻,像看神经病似的看着经纪人:“你疯了吗?你该不会是想说那个白天在片场给我撑伞的,那个传媒大学托关系过来的小助理,是S.K.需要封层的贵客吧?” “…………”经纪人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是的,我想我也是疯了……” “快走。” *** 林岁岁站在楼梯旁最近的化妆室门后,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听到闻美乔和经纪人远走的脚步声,她才松了一口气。 妈耶…… 这也太险了吧! 还没等林岁岁缓过劲儿来,化妆室中的夹门就被人从外打开了。 走出来一位中年贵妇和一位帅气的年轻男人。 林岁岁走上前,笑了笑,恭敬地唤道:“阿姨。” 林夫人是她名义上的母亲,但她从来不会管林夫人叫“妈”。 在十二年前,林岁岁就知道自己是一名“外来者”,林家收养她,没有改变什么,也不会改变什么,不是“小姐”的身,更不是“小姐”的命,没有人把她当成“小姐”,连她自己也没有。 但林家养育了她十二年是事实,她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所以她尽可能的乖巧、听话、顺从,不让林家的任何一个人为了她而堵心。 所以她今天才会站在这里,这个地方,充当着这样的角色。 林夫人不仅形象符合女强人,声音和气场更是符合,浑然天成、不怒自威:“化妆师、造型师都在里面等你。” 林岁岁笑着“嗯。”了一声。 然后她偷偷看了看林景涯,没说一句话,就走了进去。 化妆师和造型师看到她自然要赔笑。 林岁岁也报以微笑,但她笑着笑着…… 化妆师端着化妆盘愣住了:“林小姐,大好的日子,您哭什么啊?” 林岁岁赶忙用手背擦掉了眼角的泪珠。 她隐隐约约可以听到林夫人和林景涯在外面吵架的声音: “妈!岁岁从来都不欠我们林家的,她是一个人,不是你的棋子!你不能把她交给石晋楼,你没有权利,更没有资格!” “林景涯!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存了什么心,我劝你趁早死了你对林岁岁的那心思,就算不说她是你名义上的妹妹,你们什么都做不了,就算有一天她不再姓林,也轮不到你!你斗不过石晋楼,我也斗不过,你给我睁大眼睛,好好清楚现在的局势!” “…………可是岁岁是人……” “我当然知道她是人,她虽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但也是我的养女,到底是养了她十几年,我能真的把她往火坑里推吗?她跟了石晋楼才是真正的飞上枝头,这一辈子高枕无忧了,你明不明白!” “我不明白!妈,我们难道不应该是最清楚他们那些人的嘴脸吗?说什么订婚,其实就是订婚陷阱,以订婚的名义欺负好姑娘,到时候换未婚妻的速度比换衣服都快,岁岁被欺负了连法律都不保护,没处说理啊!” “…………你觉得石晋楼像是有闲心玩‘订婚陷阱’的人吗?” 林夫人一句话就KO掉林景涯。 他们心知肚明,石晋楼才没功夫没事儿换未婚妻玩…… *** 因为林岁岁穿着礼服,没人帮忙的话,不方便坐下,她就直接站在镜子前。 化妆师和魔术师同样拥有可以变魔术的双手—— 林岁岁的底子好,化妆师没几下就将她打造成了名副其实的“花仙子”。 林岁岁看着镜子中妆容精致的人。 从今以后,她就要告别过去的自己,去迎接另外一个身份。 她长吁了一口气,与化妆师造型师道谢,又出去和林夫人说了几句话,便昂首阔步地离开了“S.K.”。 广场前的豪车依然在原地等待。 为了不破坏花礼服,林岁岁在试衣小姐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地坐进车里。 试衣小姐再将林岁岁的鞋盒放到了后座上,嘱咐她临下车之前一定要换上。 又递给她一捧花束。 格桑花。 白色的格桑花。 林岁岁看着手中的捧花,很是不解。 为什么石晋楼要让她在订婚宴上拿格桑花,却不拿玫瑰花? 算了…… 他让她拿什么就拿什么吧,她根本反抗不了,何必还要浪费脑细胞呢? 车子很快就离开了京城市区,直奔郊区。 最终停在了一间私人会所前。 整个会所的风格就是佛罗伦萨的艺术欧风。 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空旷场地,四周有水,水上有石桥、有石椅,最外一围是一个又一个连在一起的拱石门,上面爬满了紫藤花的蔓藤。 虽然说是订婚宴,但石晋楼根本就没找几个人来,受邀的都是他的多年好友。 林岁岁看着车窗外五颜六色的灯光,和涌上来的人群,她紧张地死攥着手中的格桑花。 车门被人从外打开了—— 林岁岁微微抬头。 面前的男人身着白衬衫,黑发打得很碎,戴一副金丝边眼镜,藏在镜片后细长的眉眼散发着轻微的笑意,转眼间消失不见了,再仔细看看……似乎他又在笑。 林岁岁莫名有些恐慌,就像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那个时候,直觉就告诉她,女人如果遇上这个男人,最好赶快逃之夭夭溜之大吉。 因为,招惹不起。 他明明有着一张毫无血色、毫无性丨欲的脸,却画龙点睛般拥有殷红勾人的双唇;明明有着让人无限遐想、血液沸腾的艳姿,却眼镜、手套、腕表、袖扣、领带夹无一不缺,仿若是从高智商犯罪电影中走出的主角。 又禁欲又冷血、又斯文又败类、又狠绝又色气…… 一个充满矛盾点的男人是无论如何都拿捏不住的。 这就是,站在她面前,为她开车门的,她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