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云殊和景曦的共同努力下,那本册子最终又多了几页。
谢云殊离开营帐之后,景曦转手把册子递给云秋,嘱咐她道:“你派人回宫去,把这个交给父皇。”
这里离京城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快马加鞭赶回去,大概也只需要一个多时辰罢了。
景曦没有刻意将册子合上,云秋瞥了一眼,犹豫地抬起头来,对景曦道:“这……明日动身之前,宫里怕是不能寻到价值相当的物品送过来了。”
熙宁帝心疼景曦受了惊吓又损失颇多,当即就答应不管景曦损失多少,全部都在动身前给她补上一份。
岂料景曦崽卖爷田不心疼,转手又往嫁妆单子上添添补补,活像是要把熙宁帝的私库掏空。
景曦十分豁达:“不会,父皇私库里的珍品多的是,这顶多让他有点心疼,倒不至于寻不出来——当年父皇的内库也是母后管着,他有什么收藏我比他清楚!”
云秋:“……”好家伙殿下你是有备而来啊!
景曦揉了揉眉心,又道:“对了,之前那批东西都已经运走了吧,尽快全部送到枕溪手里,他自然会送到晋阳去——记得让他把绿绮单独挑出来,本宫要送人。”
云秋应了一声,快步离去。
营帐里一时很安静,景曦静静坐在榻上,漫无目的地凝视着照进来的日光,看了好半晌,她才猛然回神,唤了声承影:“承影,本宫这些日子让你经手的银钱一共有多少?”
被景曦拿来当人形账本的承影不知在哪里应声:“除了现在带着这五十万两银子,还有剩下的银票和金银零零散散加起来大概二十万两,已经派人秘密送往晋阳,交到楚霁手上了。”
景曦痛苦地按着眉心:“本宫手里的现银怎么这么少!”
承影沉默了片刻,才幽幽接口:“公主,我觉得你这样说,对我可能不是很友好,我的身家连这些银票的零头都没有!”
景曦反问:“可是你有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不都是本宫养着你吗?你手下有成百上千的人要养吗?”
承影诚实地摇头:“那倒没有。”
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公主,你的那些别庄和铺子都还没算上,还有皇上给你的两批嫁妆。”
“嫁妆是宫造珍品,上面有记号,换成现银很困难。”景曦道,“别庄和铺子不能马上给本宫带来大批银钱。”
她幽幽道:“本宫好穷啊!”
夺位很烧钱,几十万乃至上百万银两砸进去也就是打个水漂。疏通关节要钱、笼络人心要钱、运作官位要钱……宣皇后在时,这些用不着景曦费心。宣皇后离世之后,景曦才十二岁,匆忙接手宣皇后留下的各条渠道,四周尽是虎视眈眈之辈,被硬生生从手中夺走不少。
太子、吴王乃至睿王都认为景曦继承了宣皇后的遗产,一定手握大笔银钱。事实上景曦对他们也是深深羡慕,太子和吴王母妃家族都颇有财富,能源源不断地为他们输送资金。
即使如此,太子和吴王也各有捞钱的渠道。景曦曾经因为驿站人丁不足,朝廷拨款被贪污而动怒,实际上她心里清楚,能贪污到驿站上边去,不是太子就是吴王。
这一点景曦就惨多了,宣家不拖她后腿就不错了,没钱也只能自己想办法搞。
她算着自己手里的银钱,愁的头发都掉了两根。
缺钱的痛苦一直到第二日午后准备动身上路时,才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皇帝和贵妃不能再次离京,因此来送景曦的只有梁平。
梁平指着他身后的漫长车队,笑呵呵道:“这是皇上连夜派奴才从内库里选出来的珍宝,公主的嫁妆没了,皇上心心念念要给公主再补一份,这就让奴才带来了,后面那几辆车是贵妃娘娘为公主和驸马准备的行装,单子都在这里呢!”
他双手捧着单子递给景曦,又道:“皇上这次又从龙骧卫和禁卫里调了五百人护送公主去晋阳——公主放心,这次的人绝对干净!”
熙宁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生怕再有太子吴王等人往禁卫里安插人手,甚至不惜把专职护卫皇帝的龙骧卫都分出一部分来护送景曦。
景曦被云秋云霞一左一右扶着,披一件月白色绸缎披风,唇色发白神情虚弱。她弱不胜衣地道:“劳烦梁公公跑这一趟,请公公替本宫向父皇谢恩。”
“这是奴才分内之责。”梁平连忙道。
景曦由云秋扶着,往车队前走了几步,却没有说嫁妆的事,而是抬首看着面前的鸾车,问:“本宫的鸾车已经毁了,这驾鸾车是从哪里找出来的?”
公主出行的鸾车不比寻常车驾,皆有礼制,景曦自己的那辆已经毁了,她上下打量着面前这驾稍微小了一点的鸾车,很好奇礼部一天之内从哪里又找来了一辆。
梁平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景曦的脸色,道:“回公主,礼部一时间找不到公主的鸾车,就把六公主的那辆先送过来了。”
嫡出公主和普通公主的仪仗鸾驾规格不同,有封号的公主和没封号的公主出行排场也不同。六公主还没出嫁,没有封号,她的鸾车明显不及景曦的车驾华美,再加上这姐妹俩素来不和,梁平很担心晋阳公主会翻脸不用。
景曦哦了一声,却没有多说什么,反而露出个笑来,道:“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