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芝抬头,正好看到清音在给小叔夹菜,这画面看起来倒也不错,随即想起李管家的话,安芝的视线落到清音身上。
很快清音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关切问:“怎么了?”
安芝拨弄着碗里的汤羹:“开春我会回一趟宣城,小叔您可回去?”
“回去祭拜?”
安芝摇头:“小叔也一起去罢,我要回一趟计家,计府的地契上写的应该还是祖父的名字,还有那几间商行,到时忙起来,有小叔帮忙也好。”
唐侬搁下筷子:“他们恐怕不会放。”
安芝夹起一块桂花鱼:“之后会了。”尝了一口后评价,“虽说不如宣城,确实不差,胜在新鲜,对了清音姑娘,到时你跟我们一块儿回去罢,想必你还没去过宣城,那可是小叔生活了许多年的地方。”
最后一句话带了些别样的意味,清音看了唐侬一眼,笑的欢愉:“好啊,我确实没去过宣城。”
暖阁内的气氛看起来很和谐,与暖意相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无比的真诚。
半个时辰后窗外已是夜色,清音端了茶过来,望了眼窗外:“又下雪了。”
安芝起身:“明早还要去商行,小叔,我先回去休息了。”
清音将她送到门口,目送了人走远后,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转身时,嗤笑:“看来她也不是很信任你,暗中做了不少事,计家那边,她比你快了一步。”
唐侬握着茶,半个时辰前还虚力的手,现在看起来一点事儿都没有:“你答应过我什么。”
清音神情一顿,朝他走过来,在他身旁坐下,又是无害的样子:“出来时我答应过你,不会对她做什么,你放心,我不会食言的。”
唐侬轻抚了下她的头发没作声,清音伏到了他身上,眼底透着锋芒:“你喜欢她什么?”
唐侬脸上的神情没有变化,手掌从她发丝落到了肩膀上:“我不喜欢她。”
清音笑着,满脸的冷意:“那就好。”
……
小年过后,金陵城内又有了不一样的热闹,回来探亲的,返乡过年的,城门口每日进进出出的马车都比平时多上几倍,更别说街上的行人。
四处都有鞭炮声,与往年一样,还没到年三十,入夜就已经烟火不断,从小年过后到二十七八,薛家府中已经接连放了好几次。
安芝也没的闲,忙完了商行内的事,分了过年红包后,她被林楚芹拉去了林家,在那儿过的除夕,之后又在权叔这儿呆了两日,反倒是在傅园呆的时间最少。
初一到初五街上的铺子开的并不多,也不急于这几日的生意,家家户户都忙着走亲访友,等到初七这天衙门内开始办公,安芝去了一趟顾府看师叔,对于金陵的商户来说,新的一年就开始了。
梳斋那儿元宵节前卖出去了不少花灯,雪融后金陵城冷到了二月,春日复苏时,宣城那儿传来了消息,安芝将商行内的事交代过后,前往宣城。
这半个月的行程,即使是沈帧陪同,即使是小叔他们都在,安芝的心仍旧是不平静。
直到月底抵达宣城,被二堂伯与二堂哥在计家商行前拦住,看到他们时,安芝的心才平静下来。
“计安芝,你还有脸回来,这是你祖父与你父亲辛苦创下的基业,都要毁在你手里了!”
“二十七个单子,你这是要让计家彻底垮了,想当初这么多人上门要债,这都撑下来了,没想到最后要败在自家人手里!”
安芝的视线从气急败坏的二堂伯他们身上挪开,看向商行上的牌匾,耳畔的指责声没有断,她的心却越来越平静,因为有些事将尘埃落定。
“万万没想到啊,万万没想到!”计二老爷气的说不出话来,他是怎么都想不到,年末计家的船回来后,面临的竟都是退货,这比三伏集时的打击更大,几乎是把所有的都赌在上面了,这与当初沉船又有什么分别。
安芝没作声,听着他们发泄够了后才道:“二堂伯,外头都是人,您这么大声,是要让全宣城的人都知道您倾家荡产运来的货,最后都遭了退单,这样的话,你想回些本都不容易。”
“好不容易有起色,你不想回来二堂伯也不会怪你,可你也不能如此,计家弄成这样,可都是你的错。”计二老爷看向商行外,看热闹不嫌事大,其中还有一些想来退货的人,多看一眼都叫人头疼。
“二堂伯,您是不是觉得这一幕熟悉的很。”安芝看着外边那些人,“三年前,他们就是在您的鼓动下,到计家来逼迫父亲马上赔钱,现在,他们在外面等您给他们赔钱呢,您这货虽到了,东西却不好,做生意的都得讲求信用,之前您做主卖了那么多东西,这一回您打算怎么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