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又觉与刚来时的情形不同,来时是步步往腾高,耳中并不听得什么声息。
这番虽一般的两脚一软,身体凌空,但耳中听得呼呼的风响,身体却一步一步的往下降。
两脚末踏实地之先,耳里已听得有更锣之声,随即着地,睁眼一看,只喜得向乐山跳起来了。
话说向乐山脚踏实地后,睁眼一看,认得是城里的八角亭。
两边所有的铺户,都关门深入睡乡了,除大家门口悬了几盏檐灯外,没有一些儿灯火。
道人向前走着道:“跟随我来!”
向乐山跟着走了一箭之地,道人停步指着一家小铺户,说道:“你看这家准备了点心,等你我去吃!”
向乐山看里面尚有灯火,门也是虚掩着,是心里不相信会真个准备了点心在那里等,不敢过去推门。
道人笑推向乐山道:“怕什么,如何不推门进去呢?”
向乐山得前把门一推。
原来是一家小小的点心子,房中悬了一盏满堂红的油灯,灶蒸笼,蒸得热气腾腾的,一个腰系围裙的小伙计,靠墙壁坐着打盹,几张破旧的小方桌,也靠墙壁放着,房中没第二个人。
道人走过去,将那小伙计的肩膊一推道:“快把蒸好了的点心拿过来!”
那小伙计被推惊醒起来,揉了揉眼睛,望了道人一望,也不说什么,好像是约好了的,走到灶跟前,从锅里将蒸笼端起来,拿了一个大磁盘,捡了一盘热烘烘的馒头,搁在桌。
道人先就首坐下来,指着馒头对向乐山道:“你尽量吃吧,蒸笼里还有的是呢!”
向乐山不知师傅是什么神通,这时候真个有人准备了点心在这里等。
腹中既是饥饿了,也就不客气,拿起来就吃。
向乐山的食量本大,片刻如风卷残云,一顿把大盘馒头吃了。
道人问:“再能吃得下吗?”
向乐山吃了这一大盘馒头,已是很饱,回说:“不能吃了。”
道人叫小伙计过来,说道:“下的馒头,都给你去吃,你领我们楼去睡吧。”
小伙计应着是,点了一个纸搓,在前扬着引道。
道人挽着向乐山,跟在后面。
一把小扶梯,搭在一个灰尘积满了的楼口,小伙计一面向后扬燃纸搓,一面用左手扶着梯子去。
道人复推着向乐山道:“你先去,我出外小解了就来。”
向乐山更是莫名其妙,怎么忽然跑到这里来睡呢?
这里分明是一个小小的点心店,又不是饭店,怎么能留客人歇宿咧?
这不是奇怪吗?
心里边揣想着,边举步跟着爬扶梯。
小伙计吹燃了手中纸搓,就壁间一碗油灯点着,拨了拨灯芯,自反身下楼去了。
向乐山看这楼,无一处不是灰尘堆积,两条单凳,搁着几条木板,架成一个仅能睡一人的床,面悬挂着一条乌陶陶的破夏布帐子。
楼并没有可坐的椅凳,床档放着一个极大极粗劣的木树。
橱门已破烂了一扇,没了斗笋,不能安去,就一头搁在楼板,一头靠着木树,把橱遮掩了,不知橱里有什么东西没有?
他才吃了那一大盘馒头,不想便睡,又见师傅小解去了,不曾来,也得等等。
闲着无事,就轻轻将这扇破了的橱门搬开来,靠壁放了,看那橱里,竟是塞满了一栏的旧书,心里更觉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