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乐山离了陶家,在浏陽寻访了半月,连赶得洪,周二人那般本领的,都不曾遇见。
听说万载有个姓罗名新冀的,年纪已有了六十七八岁,练了一身惊人的本领,平生没收一个徒弟,也没人敢和他交手,家中很是富有,江湖中人去拜望他的,他一百有八十的送盘缠,若做功夫给他看,求他指点,他倒不客气,说出怎么怎么的毛病来,受他指点的,没一个不是心悦诚服的,说他好眼力,说他是苦口婆心。
不过他有一种古怪脾气,想去见他的人,须将名刺交给他的下人,或把姓名籍贯,同他下人说了,下人进里面通报,经过一时半刻,他说可见,下人就出来引人进去,他若说不见,任凭如何要求,也是不能见的,问他讨些盘缠倒使得。
向乐山既得知有这么一个人物,如何能不去求见呢?
只是这罗新冀的家,住在万山层峦之中,行走极不容易。
这时又正是七月间天气,白昼炎热非常,坐在家中不动,都得汗出如雨了在树林中行,那崎岖的山路,纵有二十分的勇气,也敬不过那般炎热。
向乐山求师的心切,得趁夜间凉爽的时候行走,白天就在火铺里睡觉。
行到第二夜,树林中蓄了白天的热气,因夜间没有风,仍是热的难受。
向乐山走出了一身大汗,嫌湿衣黏在身不舒服,即将衣脱下来,挑在伞把,赤着胳膊走,倒也觉得爽快了许多。
又走了一会,还嫌湿裤穿在腿,又难过,又不好走。
心想:这深山没有人迹,又在夜间,何妨连裤都脱了,岂不更加爽快?
遂绝不踌躇的褪下裤来,和衣一同挂在伞把,用肩挑着走。
行了四十多里,不但不曾遇行人,连兽类都不曾见过。
天光渐渐要亮了,晓风吹来,颇有凉意,向乐山拣一月石头坐下休息,打算拿衣裤穿,不多几里路,就要到罗家了。
从肩放下伞来,就着迷蒙的星光一看,只有一件罩衣,挂在伞把土,那条裤,已是不知去向了!
还想不起是何时掉落的,不由得心里慌急起来!
暗想:天快亮了,下身不穿裤子,成个什么模样呢?偏巧把裤子掉落了,没有衣,倒还不大要紧,这却如何是好了呢?
心里正自着急,忽听得山后有鸡叫的声音。
遂立起身道:“既有了人家,就有法可设了!暂时做一回偷儿应应急,也说不得了!”
当下将衣穿了,跟着鸡声寻去。
转过山坡,果见一所茅屋。
看那茅屋的形式,料如是一个种地的小小农户,又有些不忍进去,偷这样穷人的衣服。
想下去敲门,同他家借一条裤子穿穿,等到了罗家,问罗新冀借了裤,再来还给他。
只因自己光着两条腿,实在不好意思下去敲门,立在茅屋的后山,迟疑不决。
天光亮起来极快,听得茅屋里面,已有人说话的声音了。
再看那茅檐底下,一根丈来长的竹篙,穿了一条裤,一件衣,靠墙晾着。
向乐山即时下了一个决心道:“我这种模样,他们如何借衣服给我?现在既有这么凑巧,恰好凉了一条裤在房檐下,再不动手,更待何时?”
喜得向乐山,凭空一跃,已到了房檐下,两脚才一落地,就见一条黑狗,从墙根跳起,箭也似的蹿过来。
向乐山一提脚,便把那狗踢去丈多远,撞在山坳石,滚下来汪汪的叫,向乐山哪敢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