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兰叶也接过棒子,郑重其事表明立场:
“圆圆,你爹说得对。爹妈拿你当眼珠子疼了快二十年,不是为了你以后嫁去别人家吃苦的。
你别看咱家好像一天没多少事,真等你自己个儿当起家过起日子来,你就知道了,柴米油盐衣食住行,全是事儿,再养个孩子那就更累了。
这要是找个不顾家的男人,就常把男主外女主内挂嘴边上,一回家嘛事不管摊开手脚当大老爷的,都指望不上,更别说压根不在身边的那种,真不是良配。
圆圆听妈的,咱还小呢,还是小姑娘,爹妈还没养够你呢,不着急嫁人啊。
再说上头不也有政策么,晚婚晚育计划生育,咱响应号召,等二十四五再结婚也不迟。
结婚可是一辈子的事,且得好好看呢,急不得。顾戎是长得不错,但也不是没比他强的,咱再多看看,啊?”
苏元华被爹妈循循善诱苦口婆心地这么一劝,原本还有些小纠结的心思立马坚定下来:
“我都听爹妈的。”
“诶,乖!”
苏盛泉两口子都笑开。
崔兰叶给闺女冲了半杯麦乳精水喂她喝,小声嘱咐:
“你就拿顾家小子当哥哥看,说话客气点就行,反正他在家也呆不长,过不几天就回部队了,碰面时候少。而且他妈还在给他相看,说不定这一二天就成了,那他就是有主的了,跟咱们更没关联了。
不过顾家人瞧着不坏,多一门亲朋走动,总比闹掰了结仇好。”
崔兰叶留了个心眼,没提顾家在给顾戎相看对象的事,生怕闺女听进心里瞎琢磨,反倒生事。
苏盛泉从袋子里捡个不那么皱巴的国光苹果,慢慢给闺女削皮,点头附和:
“顾所长人不错,能镇住革委会那帮人,不叫他们过分胡闹,咱们这片儿治安好多亏了有他。
他早年部队上转业下来的,老领导老战友关系还都在,腰杆儿硬,能跟他拉上交情,没坏处。
就当亲戚处着吧,当亲家还是算了。
往后哇,给我闺女挑个近便点的女婿,有点啥事,爹也好上门给你撑腰。
还得长得俊,不能拖我外孙女长相后腿;婆家也得好相处,不行就叫女婿倒插门,我养活你们。”
苏元华听得直笑:
“爹你这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你闺女又不是天仙,哪来的底气这样挑拣别人。”
苏盛泉一梗脖子瞪起眼:
“我闺女哪点不好?是不是谁背后嚼舌头根子了?听他们放屁,他们就是眼红咱家日子过得红火,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我闺女千金不换,他们想抢还没有呢!”
苏元华赶忙拉住她爹袖子摇晃:
“爹你看你这护犊子的劲儿,没人跟你抢闺女。你闺女我呀,现在也没长那根想嫁人的筋,谁能有我爹妈疼我呀?我就呆家里啃你俩的老好不好?”
苏盛泉又不乐意了。
“不嫁人哪行?我跟你妈又没法陪你一辈子。”
苏元华赶紧好声好气哄:
“现在提这些还早,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爹,我跟你说个正经事,我打算帮咱大队打几口井,解决春旱的问题,你得支持我。”
再来一回干仗她可受不了,她爹是大队长不得不拉架维持秩序,没顾东风顶在前头,她爹再受伤了可怎么好?
不如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不就是天旱缺水播种么,打井呗。上辈子村里后来打井挖湾建水库的地方,她都还记得清楚着呢,不虚!
苏盛泉一愣,眯起眼狐疑地上下打量她一圈,突地一拍脑门,想起件事:
“你是不是偷着看那谁留给你的闲书了?你真有把握?看得准吗?”
苏元华被她爹这么一惊一乍的,闹得满头雾水。
那谁是谁?谁给她留什么闲书了?什么看得准不准的?
哦对,她想起来了!
还真有这么码事!
前两年牛棚下放了一批专家,都是搞建筑施工的,基本上每人都带了半箱子书,里头有好些个讲风水学的,被人举报说是搞封建迷信,被斗得不轻。
她在家闲不住出门看热闹,被吓到了,背后听爹妈说那些专家可怜,她就偷摸往牛棚那边送些吃喝接济那些苦命人。
那些人全都文质彬彬的,出口成章,也特别知恩图报,好心好意教她看书识字,还把宝贝得不行的书都送她了,省得被人翻到就是一个烧。
可她上学时候就吃不了苦,三天两头请病假在家偷懒。后来学校停课更是如了她的意,早把老师教的那点东西还回去了,拿到这些书压根看不进去,回家新鲜两天就忘到脑后了。
没想到,她爹还记得这事呢。
好像,是个不错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