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这个“外来者”好奇了不过半个月，她就失去了兴趣。

后来家里价值百万的花瓶碎了，纪昌晟拿着柳树条盘问。

纪风雪不敢认，也不敢推给纪风暖，指着他说：“是他撞碎的！”

他一时哑了声，无从辩解。纪风雪撞倒了他，他撞到了花瓶，也不算纪风雪冤枉了他。

他是纪老先生领回家的，纪昌晟即便心里有气，但不敢真的罚他，手掌抽了二十下，关了三天的小黑屋。

这也是为何，纪风暖总觉得他心里一直记恨纪风雪。

然而，这件事过去之后，他心里一直留存着阴影，总觉得大家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除夕佳节，热热闹闹准备团圆饭，这也是他进纪家第一个团圆饭，一个亲人都不在身边的团圆饭。

瓷碗摔落在大理石瓷砖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厨房餐厅瞬间安静下来，只盯着地面上瓷碗的碎片发愣，一声痛惜打破了宁静，“哎呦，这可是青瓷的。”

纪老先生缓和气氛道：“没事没事……岁岁平安。”

但这一碎，彻底让他的心理防线崩溃。

他孤寂的蹲在鱼池边上，数着星星，身后透过玻璃窗可见，纪家人齐聚一堂，一片欢声笑语的场面。

小女孩被纪老先生支来叫他进去吃饭。

她叫他，他没有动，她猜中他的心事。

“你若是为了那只碗不想吃饭就太不值的了。”

“那种碗我们家多得是，碎一个两个的无妨。”

“你就是把自己饿死了，也赔不起，还不如多吃饭，吃饱了好替我爷爷做事。”

他不记得当时听了她的话是什么表情，反正这样的安慰还挺无语的。

后来半夜里，他却见她蹲在他刚才的位置，只见她抖着肩膀，似乎在哭。

他上前去安慰她，她反而被他突然出现吓了一跳。

她捂着她的小心脏，质问他，“你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干嘛呢？”

“我……”

纪风暖急忙拉着他蹲下来，“别挡着我视线。”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是纪风雪的房间，窗帘没拉，只见纪风雪来回跑厕所。

他不好继续看下去，身侧的纪风暖得意洋洋，仿佛是个凯旋的将军，漆黑的眼眸闪着光芒，“那小妮子敢跟我耍心眼，看我不整死她。”

纪风雪最后被纪昌晟送去医院，纪风暖看着车子消失在黑夜中，不忘警告他，“不准打小报告。”

肚子咕噜咕噜地替他回应了她，她便拿了两块外国进口的巧克力和一盒曲奇饼贿赂他。

她看他吃得香，忍不住讥讽道：“刚才叫你吃饭，你偏不吃，现在才知道饿了吧！”

“碎了一个碗而已，只要无愧于心就行，管他们怎么看你……”

他嘴中含着她给的食物，听她这没心没肺的话，忍不住反驳她，“你不懂。”

“我不懂什么？”小女孩轻笑一声，一副小大人的样儿。

“不懂居人篱下么？你觉得我比你的处境又好多少？我妈死得早，继母第二年进门时带了个比我小一岁的妹妹，他们倒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偏多了我一个出来。”

他以为她就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子，整日笑得青春快活，没想到她也有烦恼。

“你这什么眼神？”她昂着下巴，傲娇自信，“收起你怜悯的目光，我不需要。”

“只要自身足够强大，没人能给我委屈受。如果真觉得委屈了，那就应该想办法讨回来。”

他想起她刚才对付纪风雪幼稚的报复，表示：“……”

不过这半大的孩子，却想得比他通透。

都说没妈的孩子懂事早，她小小年纪就懂得在大人面前隐匿自己，懂得把心中的委屈怨恨排解，让自己活得恣意快乐，这是他所向往的。

心情得以纾解后，他调侃问道：“她怎么惹你了？竟然给人家下泻药。”

“什么泻药，那是萧祈她妈妈特意从国外买回来的减肥药……”

他送她回屋睡觉，静静听着她吐槽，“她跟我爸告状，说我弄坏了她的娃娃，害我被骂了一顿。”

小孩子吵架无非就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她到了自己的房间，转身进去，关门时留下一句话。

“我可不会像你这么傻，纪风雪冤枉你，你竟然还忍着。你要知道，当这个世界上没有自己的亲人时，自己心中的委屈，别人是看不见的。”

他看着紧闭的门板，笑了笑，可她不是看见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