兢兢业业,萧屹剥完了所有的核桃,才终于允许自己向床上熟睡的人看去。
关鹤谣呼吸绵长,睡得正香。
萧屹悄声走到床边,双臂撑着床板俯身凝视着她。怕惊扰眼前人,他刻意放轻了呼吸,却忽有一缕馨香,从关鹤谣散开的湿发漫溢到他鼻尖。
辨出这是什么香味,他霎时满脸通红,仓皇地偏过头去。
是她那个桂花香味的肥皂团。
是他也用过的那个…肥皂团。
关鹤谣刚回来时,小脸煞白,浑身湿透,他只顾心焦,并没有半分旖旎心思。
可是现在,她就这样躺在这里,安稳又乖巧。萧屹再也不用压抑自己,他就那样保持着一个别扭的姿势,深深看着她,不过是望梅止渴,却甘之如饴。视线轻轻抚过她湿漉漉的乌发,她淡染潮红的脸颊,她无意识轻启的红唇。
确实,关鹤谣买回来的包子算不得什么美味,但是有她亲手做的油焦面,又有她陪着用餐,萧屹吃得很饱。
只是现在,仅仅是这样看着她,他胃中就像有千万只蝴蝶在飞舞,又渐渐升腾起一股难以满足的渴望。
眼底心上,从此只有这一个身影。
真好。
他在心中感叹,小娘子又待他如初,真好。
他并不后悔写下那张字签,哪怕被她疏远,被她厌弃,也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
但是,她到底没有。
她还愿意和他说笑,愿意为他做了琥珀糖,甚至还能在他面前这般安睡。
只有他还拥有这些,就足够了,已经远比他想象的要多,要好。
只不过……
他抿唇苦笑,终于难以自持地伸出手,轻抚上她的脸颊,几乎为这份柔软细腻喟叹出声。
你也太相信我了吧……
最后恋恋不舍地摩梭一下,萧屹缓缓地将发烫的指尖收回心口。
*——*——*
“行啦,别藏了。”关鹤谣悠悠转醒,就见萧屹在慌忙藏书,“我都看到了。”
她翻个身,脸埋在枕头里偷笑。睡饱了心情好,因此这次不打算追究萧屹私看禁书的罪责。
“掬月还没回来?”她不是准备把今天买的面都炒了吧?“这丫头也太拼命了。”
“嗯,也不知道像谁。”
“???”
关鹤谣猛转头打量萧屹,这人好像气场硬了一些?放肆了一些?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刚睡醒迷迷糊糊,她来不及细想,就听到萧屹咳嗽了两声。
她这才发现桌上那碟糖少了近一大半,关鹤谣脸黑下去,“有咳疾你还吃那么多糖!”
“好吃。”
“好吃也不能这么吃,关鹤谣翻身下床一把抄起糖碟,“没收了。”
“并不是糖的问题,”萧屹誓死捍卫自己吃琥珀糖的权利,“是因为下雨。”
他的咳疾遇到寒凉萧瑟的天气才犯,和饮食关系并不大。
“那也不行,”关鹤谣瞪他,“一次一块。”
关鹤谣去厨房把糖藏了起来,便赶紧回屋梳妆。
因头发还未全干,她就想梳一个包头髻,用巾帕包住头顶发髻,再用发带围一圈固定(1)。
可那巾帕薄软,就是和她过不去,怎么都包不服帖,气得她想把自己爪子剁了。她买不起镜子,平时又是和掬月互相梳头,实在不知现在是什么效果。
无奈之下她只能求助现场直男,“兰家哥哥,”她转了一圈,“你看看,巾帕都收到发带里了吗?”
其实都收进去了,包得很完美。
但是萧屹说:“没有,你过来我帮你整理一下。”语气非常认真,“厨娘子当仪容规整些才是。”
他这般义正言辞,让刚纠结着“一天之内我怎么能让他两次上头”的关鹤谣十分惭愧,看看人家这超前的卫生意识,这堪比专业厨师的职业素养。
这次没了布巾的阻隔,萧屹终于如愿以偿地摸到了那软如烟、密如雾的头发,隐隐的桂花香又萦绕在指尖。
因两人个头的差异,居高临下的萧屹刚好能看到关鹤谣纤长的睫毛。她乖乖地垂着眸,睫毛上似镀了光,一颤一颤宛如星尘璀璨。
还有那雪白的后颈……喉结不受控制地滚了一下,萧屹深吸一口气,稳稳心神,装模作样地在她发间折腾了几下,“小娘子,好了。”
“嗯,谢谢兰家哥哥。”关鹤谣着急出门,往桌边快步走去。
转身时,垂落的发巾拂过萧屹手臂,萧屹直接麻了半边身子。薄纱包髻,红带绕之,衬得她脸庞明艳姣丽,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
关鹤谣挎起小竹篮,“我今日得早些去,要给朝散郎传信呢!”
她不说,萧屹都要忘了这件事了。
这两天,他满脑子只有关鹤谣,没有分出一个脑细胞给那一位和关策。
“好,那你千万小心一些。”
“没事!”关鹤谣成竹在胸,“不过是用你写的字签做一道菜,然后就等朝散郎来找我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