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人太多,温棠索性同慕渊去了旁边的竹林商量。
竹林幽静,这会儿又是上课时间,所以也没有什么人经过,也不怕有人打扰。
听到温棠售出的价格时,慕渊微微有些讶异,这价格定得是不是低了些。
不过之前说好了,这东西价格由温棠自己决定,慕渊虽然惊讶,倒也不至于出尔反尔。反正人工和材料的价格是够了,倒也不至于亏本,只是赚的少了些罢了。既然温棠不在意这一点,他也没必要多问。
因为袖箭此事隐秘,不方便让太多人知道,所以温棠只安排了两个口风紧的老师傅跟着慕渊,免得将事情泄露了出去,好在这袖箭虽然威力不制作过程却并不比玲珑锁复杂,就是失败率会高出一些。
慕渊粗略估算下来,一个月的时间应当就可以完工。
温棠交代完,从他这里得到了具体的时间,也不耽搁慕渊继续教学,转身就要离开。
“大小姐。”却被慕渊给叫住了。
温棠脚步一顿,好奇地转过头去,回头看他,“还有事?”
慕渊神色之间微黯,重阳那日,温棠与一位年轻公子出游的事情,他自然也听说了。
慕渊虽然并未亲眼见过那人,却从旁人的口中也听闻一二,那位公子模样生的十分出众。
这位陌生的年轻公子一出现在扬州城中,便冲着温棠而去,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或许只是因为被美貌所惑,也或许是因为跟先前的孟康年一般受钱财所惑。但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论如何,多几分警惕总是好的。
“听说大小姐新结识了一位朋友,若是此人来历不明,还是提防着些为好。”慕渊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压抑的心思,忍不住开口提醒道。他的语气平稳和缓,并不显露出一丝暗藏的不喜,仿佛只是不掺杂任何私心的善意提醒。
慕渊口中的新朋友指的是谁,温棠想了一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啊,你是说那位”
她了然一笑,秀美的眉轻轻扬起,声音清醒而冷静,“放心,我还不至于在同一坑里摔倒两次。”
被孟康年骗的那次经历教训足够深刻了,险些连命都没了,这种男人家哄骗无知小姑娘的把戏,看看就罢了,她还不至于傻得再被骗进去任人宰割第二次。
扬州城最好的客栈,顶楼的天字号房之中。
隔着一道绣着水墨山水图的屏风,身着便服的侍卫屈膝,朝着屏风后那道模糊的人影跪下,拱手行礼。
“殿下。”
“事情办的如何了?”站在书案前的李炎并未抬头,只是提笔继续描摹手中的树下美人图,朱笔轻轻一点,满树火红的枫叶之下,侧首回眸的素衣美人眉心便添了一朵花钿,那张如花似玉的明媚容颜上多了一分真人见不到的娇艳之色,恰似堕入凡尘的九天神女。
李炎顿笔,重新扫视了两遍,依旧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画的再怎么精巧,画中人终究也是死的,远远不及真人半分灵动。
“启禀殿下,虽暂时还未寻到踪迹,却在宜安城郊发现了那位的随身之物,大约是匆忙逃窜时所遗留下来的,人定然还在附近。”
李炎搁下手中纸笔,眸中讥诮戾气横生。他这位兄长,这条命倒是硬的很,分明一出生就是个病病歪歪的病秧子,偏偏这么多年竟然也这么苟延残喘着活了下来。
虽然这些年病情一直没什么起色,却一直吊着最后一口气,就连上次志在必得的刺杀都能让他侥幸地逃了过去。
李炎从山水屏风后绕出来,以手为刃比了个手势,眸色浮现狠戾杀机,“此次务必斩草除根。”没办法,他本想着这病秧子这身病活不了一两年了,还打算放这位兄长一条生路,念在往日也算是受过他一星半点照拂的份上,让他在外流落之中自然病逝。
谁让年事渐高的父皇如今老糊涂了,前段时间竟然追忆起了这位被驱逐出京的大儿子,语气之间,隐隐生了几分后悔的意思、甚至考虑要不要将人召回京中做个闲散皇子。凡事有一便有二,到底是父子血缘情深,开了这个头,难保他那好父皇不会有下一次的心软。
民间大夫不比宫中太医,太医院这么多年能吊着他一口气,也是有几分本事,若是让他回了京中,难保不会继续苟延残喘个数十载。
这就怪不得他这个做弟弟的心狠了。要怪,只能怪他那位出尔反尔的好父皇。
跪在地上的侍卫得了他的吩咐,垂首保证,“是,属下定不负殿下所托。”
说完,又想起一事,“殿下,您要盯着的那位温家小娘子,已经从江州城回来了。”
李炎闻言,幽暗的眼眸低垂,瞥了一眼受伤的手腕处,尽管涂了上好的金疮药,但不管是再怎么效果好,也没有这么快恢复到与先前一样,被蛇咬中的那道伤口依旧还留有一道丑陋的浅色疤痕,在一向保养得当的手腕间显得有些突兀。隐约之间,似乎还能感觉到当日被那蛇一口咬中的痛楚。
以往他从未失手,这还是头一次这般赔了夫人又折兵。
李炎绕过屏风,幽暗的目光落在桌案上,桌案上摆着的是那一幅已然绘制完成的树下美人图。虽然比不上真人的灵动神韵,但也足够惑人心神。
那双阴冷的眸光之中染上几分兴味之色,“来人,将这幅画送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