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折四起的航程终于落下帷幕。
当疲惫的白夏抵达目的地函馆时,他只想倒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酣眠,没想到推着行李刚走进酒店大门,就被一排穿着黑衣的保镖拦住了去路。
弘树几乎是下意识就护在白夏身前,神情警惕地看着这群黑衣军团。
“让开。”
只听一句轻柔的女声响起,人墙如潮水般退成两排,露出了中间宽敞的通道。
在漫长的等待中,原先细心装扮过的四宫辉夜难免美貌染尘,但仍旧熠熠生辉,尤其通身的仪态和浑然天成的贵气是等闲人难以模仿出神韵的。
看到白夏,辉夜那种生人勿进的神态顿时烟消云散,冷若冰霜的脸上挂上了一抹清浅的笑意,不算热烈却已难能可贵。
弘树不认识她,可他直觉白夏与对方关系匪浅,于是他转过了头。
果然见白夏定在了原地,脸上的神情有些难以捉摸。
“辉夜。”
“表哥。”辉夜的笑容瞬间灿若艳阳,她压抑着心底的雀跃一步步走向白夏。
白夏看着初露倾城之姿的辉夜,下意识身体靠后了一些,虽有笑容却不达眼底,目光带着淡淡的纠结和说不清的愁绪。
那双夺目的赤色眼眸令他几乎瞬间就沉入了久违的梦魇。
四宫家的矜贵被每个继承人都刻入了骨髓,在白夏看来,他们几乎是用一种病态的冷漠压制自己的情感,因而那双炙热的红眸与四宫家人冷淡的个性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即使他们心里燃烧着一团烈焰,那也必然是冰蓝的。
有那么一瞬间,白夏这么想过。
尤其在亲眼目睹四宫玉依那双璀璨的眼眸是如何从一滩死水变为黯淡的死寂时。
但四宫辉夜不一样。
她那么年轻,她还那么明亮,与那个沉闷压抑的家族都格格不入。
或许,少女时代的四宫玉依,也对外面的世界拥有过无限向往的吧。
透过辉夜的眼睛,白夏恍惚间看到了自己的母亲。
四宫玉依低吟浅笑着。
“你怎么了,哥哥?”
虚幻的梦境总是不堪一击的。
白夏看着面露担忧的辉夜,下意识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牵起嘴角努力露出笑容,这时他的笑容倒比之前要真实许多。
“辉夜,我还没来得及向你介绍,这是弘树,现在已经是我的家人了,也算是……你的弟弟吧。”然后白夏看向塔纳,犹豫了一下不知该如何说明。
敏锐如辉夜又怎么可能品不出这其中的微妙呢,她几乎是瞬间就对塔纳有了一种微妙的敌意,但脸上的笑容却比对着弘树更加亲切几分。
“我认识这位先生,住在你隔壁的邻居,塔纳先生,我说的对吗?”
塔纳并不把辉夜小小的试探放在心里,只是笑了笑:“那这位小姐应该就是那位未曾谋面过的,白夏唯一的妹妹吧。”
不得不说,塔纳的措辞真的是非常讲究,一个“唯一”就让辉夜心下稍稍喜悦了几分。
白夏怎么看不出两人的机锋,他不想让他所珍爱的人心怀芥蒂,更不想让塔纳收到委屈。
“辉夜,郑重和你介绍一下。”
白夏走到塔纳的身边,和他并肩而立,神情郑重。
弘树攥紧指尖,心中暗道不好,再看塔纳,他的神色变得格外温柔缱绻,仿佛已经预料到下面的剧情,只是专注地注视着白夏。
白夏深吸了一口气,干脆地握住塔纳的手,同时看向弘树和辉夜。
“这是我的恋人,我想要相伴一生的人。”
果然说出来了……
弘树既感到有些头疼,又有种莫名的释然感。这一幕在他的预料之中,毕竟按照塔纳的段位,白夏很难不被彻底攻陷,只是他没预料到这一天来的这么早。
在白夏的心还在摇摆的时候。
是辉夜的临门一脚直接帮白夏确认了心意。
辉夜听完,半晌说不出话,但在白夏渴望得到认同的目光中,她说不出任何反对的话。
更何况,她本就没有资格插手……
就在这样有些尴尬的氛围下,白夏带着塔纳完成了世纪告白。
这段注定命途多舛的旅程开场跌宕起伏,过程却出人意料的平稳。
大约是因为摆脱了柯南的死神光环,又或者有辉夜的钞能力全程加持,在接下来几天的函馆旅行中,白夏一行人再没有遇到任何波折。
一切平静安稳地进行着。
旅行结束时,辉夜也被塔纳攻略得差不多了。
平心而论,真的很难有人能对一个风趣幽默、谈吐得体、外貌俊美的帅哥恶言相向。即使有先入为主的坏印象加持,辉夜也就多坚持了……一天。
不要小看这一天,她真的尽力了。
倒不是塔纳太强。
主要是和弘树一样,她在一天的观察中看明白了很多东西。
辉夜终于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弘树就拒绝和她结成统一战线,早早站到观战席。
无他。
他们都清楚地看到了白夏对塔纳的爱意。
或许这种爱意还很孱弱,但毋庸置疑它真实存在。
光这一点,就让辉夜无法反对。
看着前方相依相偎的身影,看着白夏侧过头低眉浅笑,眼角眉梢都染上一层辉光的模样。
她无法反对。
辉夜叹了口气,扭头看向身后的早坂。
“明天,我们就回去吧。”
“这样好么,您好不容易才瞒着家主大人以观摩学习的名义千里迢迢跑到北海道来,好不容易能和浅仓君见上一面……就这样结束么?”
辉夜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没错,我想看到的已经看到了。”
她看向前方白夏侧头浅笑的脸,嘴角缓缓上扬:“他的身边有人陪伴,似乎也走出过去的阴霾了,这样很好。”
“四宫家的人,还是不要打扰他安静的生活了。”
“这样才是最好的,父亲说的没有错。”
“只是,我一直在强求罢了。”
“看到我,白夏哥哥应该很难过吧。”
“毕竟大家都说,我和玉依姑姑长得一模一样不是么?”
早坂看到辉夜的笑容,只觉得那笑容里浸满了伤感:“您……”
辉夜却雷厉风行地甩了甩袖子,掩面遮去了眼角的泪意。
“我们走吧,早坂。”
前方的白夏其实并没有全情投入到游玩中,他完全知晓后面发生了什么,但没有回过头,甚至没有目送辉夜离开的背影,只是暗自攥紧了拳头。
在情绪失控的临界,一双温柔的大手将他揽入了怀中,恰到好处地遮住了他的眼泪。
领头的弘树迟迟没看到后面的人跟上了,有些郁闷地回过头,结果只看到这秀恩爱虐狗的一幕,无奈地摇摇头,很有眼色地往前走没有打扰两人。
就这样,白夏靠在塔纳的胸口,双手攥住他的衣衫,在外套的掩护下无声地落泪。
塔纳没有询问白夏突然的崩溃究竟为何,他只是心照不宣地拥住白夏。
如果此刻白夏需要的是一个拥抱。
他永远不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