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擅长的是以退为进。
白夏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幸村笑脸之下那双格外沉静的双眸,那只悄然按住白夏肘关节的右手,无一不在告诉白夏,他没有拒绝的余地。
于是白夏只能僵硬地回以笑容,然后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玄关处的挂钟。
——还有两小时十七分三十秒,一切还在掌握之中。
“好的,不过我们最好在两小时内回来,我还没有完全打扫完呢。”
幸村微微颔首,不置可否。
※
春日的街道,阳光正好,从某户人家院墙伸出的一枝樱花都带着郁郁生机,尽管不久后就将迅速凋零。
白夏拢了拢袖子,他在温暖的室内呆了太久,已经很久没有走出门外,此刻连对阳光都感到有些过敏。
种种不适的姿态没有躲过幸村的眼眸,他垂下眼睑,直觉自己最坏的预感似乎就要成真了。
就在他们从狭窄的巷路转向宽敞的大路时,从马路对面跑过了一群孩子,他们凑在一起叽叽喳喳,不知道在热闹地谈论着什么。
白夏只能从混乱的对话中捕捉到诸如“少年侦探团”、“抓住凶手”之类支离破碎的词语,心想着也只有孩子才能有这样无忧无虑的童真啊。
在和穿着蓝色西服的小男孩擦肩而过时,白夏留意到他的眼神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两秒,而后在同伴的呼唤下才慢慢离开。
十分钟后,白夏坐在咖啡厅里,品着有些寡淡无味的咖啡不由自主地神游,此时他格外确定幸村刚刚那个邀请果然是随口编造的,大概只是路过时瞥了一眼记住了这里的位置吧。
——听说这里有家不错的咖啡厅。
咳咳。
白夏被咖啡的涩味呛到了。
幸村已经千锤百炼,可还没把将喜怒不形于色修炼至满级。如今还只不过是个中学生的他看到白夏的窘态耳根不由得微微泛红,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体贴的白夏没有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伤害少年的自尊,只是以一种年长者特有的包容体贴开口解释:“比起咖啡,我还是更喜欢气泡水。”
然后让服务生又端上了两杯气泡水。
这回味道总算正常了。
幸村也终于开启了话匣:“白夏哥,这次我来是有重要的事想要拜托你的。”
“如果我能帮得上忙的话,一定。”
幸村眨了眨眼,很自然地流露出一点依恋和撒娇的情态,不亏是曾经带领立海大网球部勇夺海原祭王牌话剧表演的导演,演技已臻化境。
“我想请你担任立海大的监督。”
白夏放下手中的杯子,微微蹙起眉:“我记得,立海大网球部从来没有监督这个职位,部长就是管理社团的最高层级。”
“的确是这样的,不过为了规范化管理……”幸村脸都不红地扯出了一堆“真实可信”的理由,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与其让我这个部长被外面来的乱七八糟的人架空,不如让你担任监督一职,你就当帮帮我吧。”
白夏脾气虽好,可并不好骗,尽管幸村的请求听起来有几分道理,但他还是一眼看穿了其中的骗局。别说立海大会不会强行给冠军社团空降什么莫须有的“监督”,就算真有这样的存在,他完全相信对方会被幸村玩/弄于股掌之间。
幸村其人,只有脸蛋是白净的,切开全是芝麻馅儿的。
因此任凭幸村软磨硬泡,白夏也并没有妥协答应幸村,只是道:“我不是立海大的老师,恐怕没有资格担任网球部监督一职。”
“不用担心,只要你同意,这些事柳生会办妥的。”幸村胸有成竹,他确信身为学生会会长的柳生会帮助他大开方便之门。
“我还是觉得不稳妥。”
幸村发现白夏似乎侧过头在倾听什么声音,眼神有一瞬失神,但细看他只是面容坚定地注视着他,没有半点回心转意的迹象。
“我知道姨妈担心我一个人在东京照顾不好自己,不过精市……”
“我不是个孩子了。我想你们都会尊重我的选择,对么?”
话已至此,被戳穿了真正的来意,幸村不能说是丢盔卸甲,却也已经无回天之力,他知道自己绝无可能说服白夏了。
他这位表哥,相貌是如出一辙的秀丽,性格也是如出一辙的执拗。
无奈之下,幸村只有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但如果你改变主意。”
白夏只是微笑看着他并不打断。
幸村于是哽住不语了。
“好的,我明白了。”
气急败坏的系统在脑中抓狂:“多好的新手任务呀,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接受呢?只要同意幸村的邀请,就能成功激活系统了!我已经发布了十七个新手任务了,你就不能接受一个么,怎么有我这么倒霉的系统,出库第一天就要返厂重修!”说到后面,声音都哽咽了。
“对不起。”白夏只能在心里默默道歉,却没有半点妥协的意思。
他的目光透过幸村看向他身后的挂钟。
“还有半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