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道歉”二字,在场之人除了叶寻皆是脸色一白,宁老太太更是背脊微僵。
宁老太太听闻章太医原是告老还乡老臣了,这摄政王还特地将他请了回来,想来对宁家还是有几分看重。谁知道,他现在竟是毫不留情地让人给猫道歉,这不明摆着在他叶寻眼里宁家不如他的一只宠物猫嘛。
宁怀信想出声打圆场,刚张了张口瞥见叶寻的冷眼,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偷偷地冲适才那名家仆示意了两眼。
家仆无奈只得走出来顶锅,又是下跪又是磕头连连认错。
叶寻冷眼扫过跪在地上的家仆,视线最后还是停在了宁老太太的身上:“宁老夫人既是年迈又眼神不好,那也不必出来迎了。本王今日来,本就是请章太医为四姑娘诊治的,宁老夫人无需来凑这个热闹。”
明眼人都听出来了,叶寻这是对老太太下令伤了他的猫表示极其的不满,给老夫人警告呢。
宁老太太嘴角紧紧地抿了起来,宁家的门庭再不如从前,却也还是有些底子在的,何曾被人这般拐弯抹角地说她老眼昏花。
只是,听闻这摄政王手握兵权阴戾狠辣,宁老太太再心生怨气,却也不敢在他面前摆那长辈和诰命夫人的谱。只得如履薄冰地答着是,一步三回头地由宁沁搀扶回了自己的五福堂。
宁老太太虽不喜宁汐,可宁家若能借她攀上摄政王这道关系,一家人同气连枝也颜面有光。可偏偏天公不作美,宁汐这一摔得奄奄一息昏迷不醒。
那小煞星没有当王妃的命,自然也不指着她振兴宁家。
今日摄政王登门,宁老太太便早做了打算。她想趁着今日这机会,带着宁沁让那摄政王殿下见上一见。
长房嫡女宁沁是她亲孙女,由她正正经经规规矩矩亲自教养出来的,自然不比宁汐那庶子生的女儿差。若是宁沁能被摄政王看上,这摄政王王妃的位置哪里还轮得上宁汐那昏迷不醒的小煞星。
光大门楣之事,还是需嫡亲的姑娘来做才好。
只是,老太太心里那算盘虽打得好,不曾想,今日一出门却是撞上这样一桩倒霉事。
这猫果然是晦气!
回到五福堂后,宁老太太气得狠狠砸了好几个茶碗,连连对着西侧院的方向骂了好数十声天煞孤星,这才稍稍解气。
五福堂内发生的事,厅堂这边的人自然是不知晓的。宁老太太闹了这么一出,宁怀信只觉得额头薄汗直冒。
宁汐也不好受,整只猫僵在叶寻怀里不敢胡乱动弹。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救了她之后还与她同塌而眠的男人,竟然就是那位要娶她的摄政王!
她一直以为,像坊间传闻里那般骁勇嗜血的武将,身姿相貌定然也是粗鄙的。谁曾想,南楚战神叶寻竟是生得宽肩窄腰,丰神如玉,嫣然一副俊俏公子的模样。
感受着他那一指节修长的宽大手中,在自己毛绒绒的身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揉捏,宁汐只觉得心中一阵阵小鹿乱撞。使出吃奶的劲儿,伸出猫爪子按在他的手腕上,好不容易才将男人的手推开几分。
感受到那动静,叶寻稍稍垂眸:“不疼了?”
他的声音终是带着略微的沙哑,语调低低,似是有些勾人。
不知晓他身份前,明明能很自然地听他说话,不知为何知晓他身份后,从他的薄唇中发出的每一个音节,都能让宁汐心跳快上几分。
宁汐实在受不了这略微有些异样的感觉,轻轻地喵了一声。好在叶寻配合着她伸出的猫爪子,大掌收回去了几分,让她从他怀中“嗖”地一下跳了出去。
见小猫儿再次跑走了,叶寻也没去追,泰然自若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他帮小猫儿撑了次腰,宁家人自然不敢再欺负这只猫,想来也不会再怠慢那个人。
宁汐跑过一条曲折回廊,熟门熟路地跑到宁家后院。
甫一穿过白墙黛瓦的月洞门,一声脆响让她停住了脚步,循声望去,便见不远处花园水池上的凉亭里,蹲着个身着藕荷色衣裙的女子。
那女子一头青丝没有绾起,任由清风吹拂。
她似乎是打碎了什么东西,淡薄的肩上下颤动着,愈发显得那背影羸弱寥落。
宁汐钻过一簇高耸的散尾葵,迈着猫步稍稍走近这才发现那女子竟是自己!
“喵——”
自己这是醒了?
以猫的姿态看着自己还是第一次,这种感觉有丝丝的奇妙。
宁汐沉浸在捡回一条命的喜悦中,刚要走上前去寻找能让她回到原身的方法。冷不丁的,从凉亭另一侧却是有一青衣男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待看清那男子的面容,宁汐身上雪白的毛顿时炸开了,那人竟然是杨子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