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仲,未央仲”
“匈奴人长什么样子呀?”
“是不是真像阿母所说,嘴里一对大獠牙,头顶六只大犄角?”
回到久违的家中,还没来得及向父母双亲、祖父祖母问安,何未央便被村子里的孩童们里外围了个三层
几十个孩童合力拖拽加撒娇,好不容易把何未央拉到树根下坐下身来,孩童们便有开始叽叽喳喳问起了问题。
而对于这些幼稚的问题,今日的何未央,却是无比的耐心。
“非”
“这匈奴人呐,也同俺们汉人一样,双手双脚,站着走路。”
“嗯”
“就是长的矮些,大都不过五六尺。”
“也不洗漱、不束发,披头散发的,还浑身恶臭!”
耐心的回答,却引得孩童们更加激动起来,又是接连几个问题道出口,惹得何未央不由苦笑连连。
“那匈奴人吃什么呀?”
“真的是饿了吃生肉,渴了就喝血吗?”
“不是”
“那都得是匈奴的贵人,才能吃得起生肉、喝得起血一般的匈奴人,大都喝牛乳、吃乳酪。”
“而且身上的臭味儿,俺闻着,有点像牛粪?”
“嗯许是匈奴的穷人,连房子都住不起,只能和牛羊住在一起吧”
“和匈奴人打仗,累不累啊?”
“陛下会给发粮食吃吗?”
“有肉吃吗?”
“不累”
“粮食也有,肉食也有”
“只要是打仗的将士,陛下都不会短了吃食”
嘴上说着,何未央也不忘笑着低下头,从怀中取出几块小肉干,毫不吝啬的分发给了身边的孩子们。
“陛下说啦”
“这小孩子啊,就要多吃肉”
“多吃肉,才能长的壮实,才能提的动刀,砍的动匈奴人”
意外的惊喜,让孩童们都兴奋地尖叫起来,却也并没有争抢
乖巧地等候那块指甲大小的肉干,被何未央放在自己的手心里,孩童们便嬉笑着道过些,便各自向家的方向撒丫跑去。
虽然过去这几年,关中百姓的日子好过了不少,但对于这些仍旧以农耕为生、从土里刨食的农民而言,肉食,也依旧属于奢侈品的范畴。
逢年过节,能到集市买两条死鱼,又或是斥巨资买上一块肥膘,回家熬上一锅能见油星的米汤,就已经算是沾了荤腥。
尤其何未央发给孩子们的,还是在关中属于违禁品范畴的牛肉干
就更使得这些孩子们,生出了把肉干带回家里,给父母双亲,还有兄弟姐妹都尝尝的想法
农民的孩子早当家
自古皆然
没了孩子们包围自己,何未央也终于从树根下起身,朝不远处的随从招招手,便朝寨里走去。
一路上,何未央碰到了很多族亲
但不同于那些天真、纯贞的孩子们,这些已经成年的族亲面对何未央,却明显有些局促。
接连好几个人,在见到何未央的一瞬间愣在原地,似是不知该如何称呼
最后,还是何未央主动开口,各叫了几声二伯三叔六姨,才算是勉强化解了尴尬。
就这么漠然走到家门外,跨过门槛,抬起头
待看见父母双亲洋溢着喜悦、思念的笑容时,何未央面上的不自在,才终于烟消云散
“不孝子,见过大人!”
朗声道出一语,不得何未央跪倒在丢,便见父亲已经眉开眼笑的走上前,将何未央拉起身。
至于母亲,则是在一旁倚着门槛,流出了幸福的眼泪
“快快入内吧”
“你大父大母,可都等急了”
来到里屋,又分别对祖父何多黍,以及祖母行过礼,被何多黍呵笑着叫到身边做下,何未央就又陷入了机械式的问答环节。
“说是此战,俺孙儿立得武勋,都够封侯了?”
闻言,何未央只腼腆一笑,又憨笑着昂起头。
“孙儿运气好,斩了个匈奴的王”
“嘿!”
“运气好”
何未央话刚说出口,便见何多黍嘿笑着摇了摇头,满是戏谑道:“这天底下,最没法儿凭运气的,就是沙场之上的武勋!”
“既然斩了,那就是本事!”
“谈何运气不运气”
听闻祖父这似是说教,又分明有些得意地话语,何未央只嘿笑连连,止不住的一个劲点头称是。
片刻之后,便见何多黍又笑着侧过头:“升官了没有?”
“往后在军中,还做甲刀卒?”
听闻何多黍问起正事,何未央也不由稍整面上神容,略有些严肃的起身,对祖父何多黍拱手一拜。
“这么些年,承蒙老大人独宠,才有孙儿的今天”
“眼下,孙儿封侯在即,官职,也将提为队率司马。”
“只求往后,老大人能迁居长安,好使孙儿,稍尽孝道”
闻言,何多黍却满是淡然的笑着点点头,又莫名其妙的摇了摇头。
“好啊”
“好”
“封了侯,这便是有了万世基业”
“年不及弱冠,便列军中队率司马,往后,也有的是建功立业的良机。”
“再用心经营一番,往后,我何氏一族,便好歹能算得上是将官世家”
满是感怀的说着,何多黍便温笑着伸出手,拉着孙儿何未央,再次坐回自己身旁。
也是知道这事,何多黍才开始以过来人得身份,开始指点起孙儿的未来。
“俺孙儿显赫,凭的是武勋,这就是俺何氏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