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曹,听说你外甥在钢厂门口摆摊呢。”
中午,钢厂第三食堂,齐杰的舅舅曹双河正吃饭的时候,他的一个工友端着饭盒走过来说了一个劲爆的新闻。
曹双河还没说话,周围那些正在吃饭的老员工就激烈的讨论起来。
“老曹的外甥不就是齐援朝的孩子吗?他怎么想起摆摊了?”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那孩子昨天办停薪留职了,还跟车间主任拍桌子呢。”
“哎哟,那这孩子也太没管教了吧,齐援朝也不管管?”
“管什么?拍桌子那会儿齐援朝就在那儿呢。”
“唉,娇子如杀子啊。”
“谁说不是呢,现在厂里都传开了老曹,你不知道这事儿?”
曹双河是炼钢车间当的炉前工,这是个非常危险又非常吃苦的活儿。
上班的时候要戴着帽子口罩,穿上全套的防护服,然后站在一千五百度以上的钢水前进行各项作业。
一个不慎就有会一命呜呼。
这是钢厂最危险的岗位之一。
不过相应的,待遇非常高,在这个工人工资普遍在一百出头的时候,炉前工的工资已经达到了五百左右。
就这还不包含其他的补助呢。
而且炉前工上班时间轻松,上一天休两天,对于不怕热的人来说,这简直就是梦寐以求的好工作。
工友们的话让曹二河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他家和齐家走动得并不频繁,一来是大家的上班时间不一样,二来是曹双河的老婆徐爱芳曾经跟曹桂兰吵过架。
虽然事儿已经过去了好几年,逢年过节的也会坐在一块儿吃饭。
但两位当事人每次见面,多少都会阴阳怪气的呛几句。
他打算下班后去齐杰家看看是怎么回事,要真是齐杰任性,那他这个当舅舅的,说什么也要管管。
老一辈的名声不能让那小子给败坏了。
曹双河早就看不惯曹桂兰两口子的教育方式了,什么要遵从孩子的意愿啦,什么家庭要民主啦。
在曹双河看来就是个屁。
孩子不听话,打一顿就行了嘛。
棍棒底下出孝子,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至理名言。
工友们还在讨论着。
话里话外都在笑话齐援朝的教育方式。
同时也在嘲笑齐杰小小年纪不懂得珍惜这么好的工作。
别看现在办理停薪留职很容易,等以后想回来有他作难的。
钢厂的工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想回来上班,不送礼运作一下,那就老老实实在家等通知吧。
这一等,起码就得半年以上。
这年头没有手机,食堂也没电视,大家吃饭时候的唯一乐趣就是聊各种八卦是非了。
而齐杰,是今天各个饭桌都热聊的中心话题。
原因很简单。
昨天办理停薪留职,今天就落魄到来厂门口摆摊。
这种境况,让每个钢厂的职工都忍不住唏嘘。
年轻啊。
太年轻了。
光看着一些人办理停薪留职后挣了大钱,也不想想人家这么做是因为钢厂的工作阻碍了挣钱,而不是办了手续就有钱挣。
现阶段,盲目离开钢厂,下场只有一个。
那就是挨饿。
放眼整个舞州,谁的收入能比得上高大上的钢厂工人呢?
现在钢厂的厂服比西装都受欢迎,穿着厂服去相亲,基本上就没不成的。
就算有,也是男方看不上女方。
舞州市步行街尽头的百货大楼的二楼,齐杰的舅妈徐爱芳正坐在鞋类柜台前认真吃着早上带的盒饭。
“爱芳,你那外甥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吧?”
“就是,钢厂的铁饭碗说不要就不要了,这不是有毛病吗?”
“”
几个营业员嘁嘁喳喳的聊着齐杰办停薪留职的事儿。
徐爱芳叹了口气:
“我这个外甥啊,别看长得可以,但平时在家跟他爸妈说话都是刺儿刺儿的,从没见过这种没教养的孩子。”
她扒拉两口米饭,故作为难的说道:
“不过谁让我这个当舅妈的心软呢,等下班了去他家一趟,看看什么情况,他爹妈不懂事,不能把孩子耽误了呀。”
郭爱芳虽然表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但心里却早已经乐开了花。
要不是不能早退,她甚至现在都想去齐家嘲讽一波曹桂兰。
哼,就她生这儿子,把老曹家的脸都丢尽了。
这件事几乎成了今天舞州市人的笑谈。
不过跟钢厂不一样是,市区那边的人还不清楚今天齐杰到厂门口摆摊了,不然嘲讽得会更严重一些。
他们总觉得齐杰放弃了大好前程。
放弃了一个鎏金的不锈钢饭碗。
但却没想到,他们认为放弃大好前程的齐杰,此时的营业额已经接近三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