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白天的拍摄,随着夜幕落下,拍摄工作也跟着暂停休息。
姜峰提着几罐啤酒去了小院外的田埂上。
有山有水的地方,就连天上的月亮都比城市里的亮。
姜峰在顾彦身旁坐下,两人一天也没说过几句话,节目组虽说把他俩都请来,倒也没有强制给他俩安排什么互动。
姜峰开了罐啤酒递给他:“你说你这两年可是越来越多愁善感了,”末了,他加了句:“跟个女人似的。”
顾彦拿眼尾睨了他一眼,仰头喝了几口啤酒。
姜峰见他不搭他的腔,就自顾自地说着:“喜欢一个人喜欢成你这样,也够卑微的了。”
在外人眼里,顾彦就像是天上的星辰,触不可及,高不可攀。
可高高在上的星辰也有不敢碰触的梦。
姜峰知道顾彦很多的小秘密,比如,他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
但是进了娱乐圈,你背后的团队怎么可能会把你那‘不堪’的过往让大众知道,所以,在粉丝眼里,顾彦的家庭是一个中产家庭,父亲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母亲是一个教书育人的高中老师。
但是姜峰知道,他们都是顾彦的养父母。
除了这,姜峰还知道顾彦的另一个小秘密。
顾彦有一个暗恋了十几年的女孩,叫江希月,是个芭蕾舞者,参加过国际很多的比赛,也获得过大大小小很多个奖杯。
姜峰还知道顾彦的家里有一个房间,那里摆放了那个女孩所有获得过的荣誉,当然,都是顾彦让人仿作的赝品。
另外,姜峰还知道,顾彦家的冰箱里,常年都存放着蛋筒式的冰淇淋,什么口味的都有,不过他每次去,顾彦都不会让他吃。
在姜峰的眼里,顾彦是一个‘小心眼’的男人,就是这样的一个小心眼的男人,心里藏了一个女孩,一藏就藏了十八年。
顾彦喝酒上脸,一罐啤酒还没喝完,他那眼角一圈和脸颊就晕红了一片,他仰头,看着月亮的瞳孔很亮,像燃了冬日里的焰火。
他指着天上的朦胧弯月:“她在那儿”,他指着离月亮很远,但是最耀眼的一颗星星,“我在那儿。”
姜峰知道他的小秘密笑着看他:“那你把月亮给摘了啊。”
顾彦眼角晕红,漂亮的杏眼在笑:“不能摘,我怕摘了,她就不亮了。”
姜峰一直盯着他看,默了半晌:“顾彦,如果你不摘,万一她被别人摘了,你怎么办?”
顾彦嘴角的笑僵住。
姜峰放下手里的空罐子,拍拍他的肩:“是月亮,在哪都会亮的。”
顾彦抬头看月亮,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声音被晚风吹得缥缈:“可以摘吗……”
那晚,顾彦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回到了幼时的孤儿院……
六月的栀子花开了,孤儿院北围墙边种了很多的栀子花。
八岁的男孩蹲在墙头上,准备往下跳。
加上今天,这已经是他这一个月来第9次翻墙了。
他紧了紧心脏,呼出一口气,然后从一人多高的墙头上跳下来,一个重心不稳,他跌坐在地上,脚腕因为猛地着地被震得有些疼。
他来不及去掸掉屁股上的灰,就冲过马路。
“呲——”,一声急刹。
骑着一辆红黑相间摩托车的男人吓得脸都白了:“臭小子,不要命了你!”
男孩跌倒在地上,身体被吓得发抖,脸上有惊魂未定的恐惧,所幸摩托车刹车及时没撞到他,不过穿着黑色短裤的他,膝盖蹭到粗糙的地面,破皮的地方渗出鲜红的血。
骑摩托车的男人嘟嘟囔囔又骂了两句后,扬长而去。
马路对面是一家小卖铺,穿着白色裙子的江希月站在门口的冰柜前,看着那个跌坐在地上的男孩子。
长得真好看。
她把捏在指尖的蛋筒冰淇淋的圆形纸盖给丢到旁边的红色圆桶里后,走到路边,在确定左右没有车子通过时,她才小跑着穿过马路。
她拂着裙摆,蹲他面前,把包着蛋筒冰淇淋的雪白纸巾递给他:“我就只剩这一张了,你先擦擦。”
男孩身体僵住,抬头看她,眼神空洞。
在和这个少年视线相接的那一刻,江希月看见了他深咖色的瞳孔里蒙了厚厚的一层尘。
男孩木然又怔忡地看了她许久才把停留在她脸上的视线收回。
他没有接她递过来的纸巾,眼神落在她左手的蛋筒冰淇淋上,他长这么大,就吃过一次蛋筒冰淇淋,是去年生日的时候,奶奶给他买的。
眼里慢慢凝出了泪光,他低头,吸了吸鼻子,吹了吹自己那疼得有些发麻的膝盖。
女孩突然也凑近过来,一句话不说,跟着他一起吹。
男孩嘴边的动作顿住。
江希月抬头,长长的睫毛微卷,眼里有她这个年龄最常显露出来的心疼:“你为什么要翻墙啊?”那么高,他都不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