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邓华容一向与儿臣交厚，上回他从驻地赶到京城进献对奚作战的战利品，儿臣与他夜游楚国寺，倾心交谈两个时辰。据儿臣观察，他为人忠义仁厚，不像是会叛国之人，又怎会突然谋反？儿臣以为事有蹊跷，或许是有人从中作梗。”

皇帝不动声色，看一眼孙福权和蔡霖敏，他俩忙低头，又向煌焱笑道：“那你以为该怎么办呢？”

煌焱斟酌：“孙子有云、戎乃国之大事，不可轻举。如果贸然派兵前去征讨，一则劳师动众，二则荒废田园，三则会使边将有如惊弓之鸟，四则戍守边地的军士会人心惶惶。儿臣以为不如先派使节前去招抚，如若邓华容肯回京觐见父皇，那就是有人从中蓄意挑拨，试图使我边地不稳，也要忧心潜藏在朝廷中通敌叛国奸细。”

皇帝闻言频频点头，脸上一片赞赏，笑：“太子熟读兵书，果然是深知谋略，令朕心慰。如果邓华容不肯来京，朕即决意派兵征讨，想要从朝臣中遴选一位有德有能的将领担任此职，煌儿以为谁可堪任？”

煌焱道：“父皇考虑十分周全，如若邓华容不肯进京，那朝廷也是师出有名，会得到边地民心支持。儿臣诵读唐史，史语有言‘国之大事，戎马为先，朝有旧章，亲贤是属。故求诸必当，用制于中权；存乎至公，岂惭于内举’，儿臣以为可在众皇子中挑选一位有德有能者担任此职，正所谓‘存乎至公，岂惭于内举’？”

皇帝轻捋髭须，笑意盈盈：“那煌儿以为众皇子中谁能担任此职？”

煌焱转头看眼凤鸾，“儿臣以为六弟可胜任此职。”

蔡霖敏和凤鸾对视一眼，脸上说不出是喜是忧，只是没想到太子会推荐凤鸾。

皇帝笑道：“但他刚接领你飞龙军兵权，并无带兵经验。”

煌焱道：“这有何难？可着两位得力干将从旁辅佐。”

皇帝起身走下御阶，走到煌焱跟前轻抚其臂，大笑道：“朕也正有此意，凤鸾刚接任你的飞龙军不久，正需要历练，朕正准备谪拔特进、奉节王凤鸾为天下兵马元帅，令倪德佑为前锋兵马元帅，煌儿你以为如何？”

煌焱颔首道：“儿臣以为如此甚妙。”

蔡霖敏和凤鸾虽然如愿拿到此次出征的最高指挥权，但觉脸上无光，太子竟然并未与他们争抢的意思，反而谦恭举让，令人又钦又叹。

凤鸾更是心中震动，太子适才对答从流，文思敏捷，不卑不亢，他终于明白为何父皇一直都对太子另眼相看。

皇帝笑道：“好，那就这么办。”转眼看向凤鸾，“凤鸾，你要多跟你皇兄学习，他胸襟广博，腹有韬略，已然具备帝王之资，你日后要好好辅佐太子，知道吗？”

凤鸾心上一沉，颔首道：“是，儿臣谨遵父皇教诲。”此时连蔡霖敏也露出惊惶之色，但又急忙掩饰。

*

以青天为背景，巍峨耸峙的紫宸宫殿矗立在云蒸霞蔚的碧翠山体上，风烟俱净，天山共色，将皇宫衬得宛若仙境。

皇帝伸手扶扶腰，脸上颇显疲倦之色，淡淡：“你们没什么事就退下吧！”

蔡霖敏忽然道：“微臣心中有一事，想求得陛下成全。”

皇帝脸上流露兴趣，缓缓：“有何事尽管提。”

蔡霖敏看眼站在身旁的凤鸾，笑：“如今六皇子也已成年，微臣想跟皇上提门亲事。”

煌焱转眉看他一眼，不动声色。

皇帝微笑：“朕也早有此意，只是鸾儿一直说他不想成婚，这事儿也便这么一搁，朕也就忘记了，不知看上哪家千金？”

蔡霖敏莞尔：“是曼相国千金。”

煌焱倒抽凉气，转眼盯他。

皇帝脸上微露尴尬，下意识看一眼煌焱，轻咳一声，微笑：“不想曼爱卿女儿这么受欢迎。”

他不痛不痒这么说上一句，诸人也不知他同意、还是不同意。

蔡霖敏补充：“曼相国教女有方，大女儿已聘于太子为妃，鸾儿看上他二女儿，还望陛下成全。”

皇帝微有迟疑，目光转到煌焱身上，见他面有怒色，眼如火炬，显然十分不悦，展颜一笑：“婚姻乃人生大事，此事还是容朕与淑爱妃商量过后再过决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