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者耳聪目明, 更何况沈星河一直紧盯着泉弦,自然把他那句“小师弟”一分不落听在耳中。
他也注意到了泉弦看着他的奇异目光。
沈星河心中却一丝波动都没有,仍牢牢护在师尊身前, 警惕地望着泉弦。
见他如此, 泉弦忽然看向沈星河身后。
在看到他身后一袭黑衣的男人后, 泉弦这才想起来,那人疑似是沈星河的道侣。
滔天怒意来得突如其来,泉弦周身的子母河水都因他控制不住的怒意而翻滚沸腾起来。
注意到他的异常,那王座上的鲛人很快对他道, “去吧, 去杀了那黑衣服的。”
“只要杀了他,那小鸟儿就是你一个人的。”
也不知那鲛人的哪句话触动了泉弦, 他眼中的猩红竟迅速退去了, 冰蓝竖瞳却仍直勾勾望着沈星河和他身后的男人。
几息后, 鱼尾一甩, 迅速向沈星河二人袭来。
那鲛人的话毫无避讳,沈星河和云舒月自然都听到了。
沈星河听到后并没有任何反应,只当那鲛人是疯了, 而他从不与疯子论长短。
云舒月的目光却一直落在沈星河脸上。
在看到沈星河并未被那泉弦异常的反应以及那鲛人的话影响后,云舒月这才与沈星河一同, 看向已向此攻来的泉弦。
泉弦的目标很明确。
他要杀的人,是沈星河身后的黑衣人。
也就是那疑似沈星河道侣的师醉心。
沈星河的目标也很明确, 他此生夙愿唯有保护师尊。
所以,泉弦根本连云舒月一根头发都没碰到, 直接被沈星河这拦路虎拦在了子母河畔。
“呛——!”
鲛人堪比玄铁的指甲撞上火红的“绝欲”长刀,转瞬便被那散发着浓厚火灵力的长刀切豆腐一样砍断。
冰蓝长发也被那长刀斩落一大截。
泉弦很清楚,若不是自己闪躲及时, 那一刀极有可能已落在他的脖子上。
由此可见,沈星河是真要杀他。
他蓦然抬头看向沈星河。
沈星河现在明明是黑发黑眸的伪装态,但在看到那双仿佛燃烧着怒火的明丽凤眸时,泉弦脑中还是不由自主闪过一双如火的红眸。
脑中又开始痛了起来,理智告诉泉弦,他与沈星河此生明明没有任何交集,识海中翻滚的记忆碎片却像是疯了一样,尖叫着咆哮着警告他,让他不要伤沈星河分毫。
——否则你会后悔。
——比死更后悔!
“住口!”
他忽然低喝出声。
在看到沈星河诧异的目光后,泉弦忽然狠狠咬住后槽牙,一边凶狠地攻向沈星河,一边厉声问道,“你到底对我用了什么妖法?!”
沈星河立时把“绝欲”刀直怼过去,根本没有与疯子交流的打算。
是的,疯子。
若是没疯,泉弦怎么可能那么听那鲛人的话,企图杀了师尊,又打起了他的主意。
沈星河自然没忽略片刻前鲛人那句,“那小鸟儿就是你一个人的”。
更让他感到诧异的是,泉弦似乎也默认了那鲛人的话。
沈星河却只觉得荒唐。
因为他此生与泉弦根本没有任何交集。
就算在前世,他与泉弦拢共也没说过几句话。
泉弦怎么可能忽然打他的主意?
再加上泉弦自那阵法出来后,一直有些神经质,看着他的眼神也奇怪异常,沈星河自然只会判定他是疯了。
不过,一想到泉弦之前一口气吸收了那么多鲛人魂魄的力量,他疯了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见沈星河并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只一味进攻,几乎每一刀都会在他身上割出新的伤口,泉弦这才反应过来,沈星河明明只有元婴期,为何在对上他这个出窍后期时也仍如此游刃有余?!
但他仅余的理智只够思考到这里,转瞬便被更深更重的怒意和莫名的委屈填满。
布满鳞片的手指忽然狠狠抓住沈星河猛劈而来的长刀,即使皮肤瞬间便被那长刀割得皮开肉绽,泉弦却仍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一样,死死盯着沈星河的眼睛,低声问道,“那师醉心到底是你什么人?”
“你竟为他如此伤我?!”
沈星河:???
被那仿佛看负心汉的眼神和语气搞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跳起来了,沈星河瞬间抽出“绝欲”刀,猛向后跳出数十米,一时间简直被泉弦恶心得不行。
打得好好的,他忽然搞什么啊啊啊!!!】
那鲛人刚刚是不是给他灌输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为什么他忽然用那种看负心汉一样的眼神看我???】
我踏马跟他明明一点都不熟啊啊啊啊!!!】
被泉弦的话惊得浑身的毛都险些炸了起来,沈星河立刻扭头看向师尊,想跟师尊解释一下,他跟泉弦真的什么都没有,这辈子都没说过几句话。
听到他暴躁的心音,云舒月安抚地摸了摸沈星河的脑袋。
他同时也注意到,自看到沈星河回到他身边起,泉弦的鱼尾便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甩动,望着他的目光更是要滴出血来。
云舒月大概知晓,泉弦为何如此异常。
他也多少明白,泉弦为何忽然对沈星河问出如此奇怪的话。
但他更清楚,泉弦不配。
他站在沈星河身后。
因为比沈星河高出近一头,云舒月抚摸沈星河头发时,几乎像把沈星河半抱在怀中。
当云舒月微微侧首时,他的唇仿佛也落在了沈星河漆黑的长发上。
他的动作明明很温柔,但他望着泉弦的目光却极冷,伪装出的黑色瞳仁像一口神秘的深井,轻易便把泉弦仅余的理智全数吞没。
云舒月轻声对沈星河道,“告诉他,师醉心是你什么人?”
沈星河惊讶地仰头看他。
额头上似乎有一丝轻软的触感,沈星河也没多想,只迅速传音给云舒月,还说是道侣吗?】
云舒月顿了顿,不答反问,你很喜欢他看你的眼神?】
沈星河立时想起刚才泉弦神经病一样的目光和问题,整个人都麻了,又有点不好意思又要拖师尊下水。
但他面上却仍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对泉弦道,“我以为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师醉心是我道侣!”
“还有,你打架就打架,不要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让我道侣误会了怎么办?!”
说完,沈星河立刻又提刀冲了上去。
泉弦却像是根本没听到他的话,忽然抱头嘶吼起来。
“啊……”
“啊啊啊啊——!!!”
与此同时,子母河中又卷起滔天水龙卷。
那些水龙卷仿佛有生命般,咆哮着向沈星河和云舒月攻去。
因子母河水那恶心的功效对自己和师尊并没有作用,沈星河根本不用担心那水沾到他们身上。
但纵使如此,沈星河还是不想让这污秽的河水沾染到师尊。
所以他很快放出青鸾圣火,把那几条水龙卷都烧了个精光。
而在沈星河对付那些水龙卷时,泉弦也已悄然接近师醉心,准备一击必杀。
沈星河自然不会忽略他的行踪,在泉弦蓄势待发准备进攻的刹那,径直出现在师尊身前,把燃着青鸾圣火的“绝欲”刀狠狠刺进泉弦掌中。
泉弦的手顿时皮开肉绽,整个手都被青鸾火点燃了。
但他疯狂的目光却仍紧盯着沈星河身后的云舒月,转而落在沈星河脸上时,却忽然凝住了,而后倏地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