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尧接过来看了几眼,又放到鼻前闻了闻,眸中浮出丝丝笑意,“不曾见过,不知乔姑娘在何处所得。”
乔茵微微松了口气,看他的动作她原本还以为他见过的,若是这样就不太好糊弄了。
“前段日子我家亲戚从南方运来一些鱼苗,咱们这儿没有这种苗,所以二位没见过也是正常,今日我闲来无事便去鱼塘闲转,见塘里有鱼便试着打捞了,没想到这些苗还真养成了。”
穆尧一手把玩着那壳,目光凝向汤碗,一时没有说话。
晏宁神色一凝,“不对啊,你家鱼塘的鱼之前不是都被人给毒死了吗?”
乔茵眉尖微挑,就知道他们会问这个,还好她早有准备。
她捏着帕子压了压眼角,声音低沉下来,“我爹娘去世已有两月之久,这些鱼苗便是我爹娘去世后没几天我叔伯托人运来的,我一个弱女子又无其他本事,总得想办法养活自己不是。”
说到这她抽泣几声,作出一副伤心痛苦的姿态,“好在我爹此前把那鱼塘都清干净了,加上后头又下了几场大雨,我见塘里蓄满了水便把那些鱼苗放塘里养了,所以这些是绝无任何问题的。”
晏宁了然地点了点头,而穆尧则面无波澜,似笑非笑。
屋里安静下来,乔茵忽然有些拿不定主意了,眼前这人看似温和,实则让人一点也猜不透。
“穆郎君,我会做的菜式有很多,若你信不过,等我明日再带些过来,您亲自尝过再做决定也不迟。”
良久,穆尧轻声笑了笑,抬眸看向晏宁,“既然这汤是你喝的,那便由你来做决定。”
说罢他拂袖起身,从腰间取出一个荷包扔给晏宁,“乔姑娘,其余事等便与我这徒儿商谈吧。”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乔茵有一瞬间的失神,这人的一举一动都太过赏心悦目,一点不像是经年累月在山上打猎的人。
不过,她没想到他会把决定权交给这个看起来才十四五岁的小少年。
“唔。”晏宁摸着下巴,故作沉思的模样,“虽说你这菜的确稀奇,可总归太单调了,你总不能就卖这一样吧。”
“当然不是。”乔茵两手抱在胸前,心道这也太小看她了。
“不瞒你说,光这一样食材我就能做出□□十道菜来,何况我那鱼塘里还养了好多其他品种,这不是手头紧没钱买食材嘛。”
晏宁撇了撇嘴,似是不信,“空口无凭,我要亲自尝了才知道。”
说罢他从荷包取出一锭银子抛了过来,“总归不能白吃你的,喏,这就当给你的买菜钱了,明日我要见见你的真本事,到那时再看这买卖做不做的成。”
好小子,年纪不大心思倒挺缜密。
乔茵接住银子,满心欢喜,“得嘞,你且等着瞧好吧。”
待她走后,晏宁捧着汤碗来到书房,“穆哥哥,你怎么把这件事交给我了?”
穆尧端坐在桌前头也未抬,手指轻轻翻动书页,“又不是什么大事,为何不能交给你。”
“不是。”晏宁在他对面坐下来,眉头紧紧皱着,“我是奇怪,你何时对做买卖感兴趣了。”
沉寂片刻后,穆尧总算抬起头来,他阖住书本,目光投向案上的瓷碗,“乔老爷生前帮过我,此举只当偿还他的人情,此外。”
他摸着手里纹路崎岖的牡蛎壳若有所思,“你不是总抱怨整日吃野味早已腻烦了,如今正好给你改改口味,一举两得。”
这话晏宁自是不信,不过他了解这位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师父,凡他所做的决定自有自己的考量,于是不再追问。
这厢,乔茵尽兴而归后并没闲着,她从陈旧的木箱里找出纸笔,精心准备明日的菜谱,在纸上罗列下来要买的食材,直到半夜再停歇下来。
“能不能开店就看明天的表现了,小鬼,姐姐定要叫你开开眼界不可。”
她放下纸笔,两手抱在胸前,雄赳赳气昂昂满是自得。
翌日,乔茵一改往日的消沉起了个大早,她随便垫吧几口后便提着竹筐往街上走,不过可能是她来早了,眼下街上还没几个商贩。
她索性在街上找起闲置的商铺来,逛了一会儿后,她发现这个地方的小饭馆并无多少,而当地最热闹的饭店当属鸿运酒楼,据说是从江南最有名的酒楼请的厨子。
闲时需得亲自去实地考察一下才行,她这般想着。
没多久,早市上的人多了起来,她不再耽搁,照着单子上列好的食材开始采买,但有好几样东西这个时代还没有,不过无伤大雅,总归不影响她的发挥。
回到家时已到晌午,她一刻也不停,直奔灶房忙活起来,一个时辰后,她再次敲响隔壁院子的大门。
前来开门的依旧是小少年,不等他开口她便笑吟吟道:“晏小哥,喊着你家郎君一起移步到我家吃饭吧。”
晏宁眉尖一挑,抬脚朝门外走来,“我家郎君不去,只我自己就行。”
话音刚落,院子里响起昨日那道清朗的声音,“谁说我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