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8月,松山县下的宋家村,桂花落英缤纷,暗香浮动,黄嫩的小花连缀在村子边,一路蔓延到金黄的田野。
走在飘满香气的小道上,令人心情愉悦。
青山下的田地还没到丰收时间,一块块田地里,大人孩子们辛勤劳作着,看到路过的柳暄红,热情地向她招呼:“宋三媳妇,又去县里呀。”
柳暄红挎着盖上布头的藤篮,穿着一身蓝色的确良衬衫,勾勒出苗条身形。
大晌午的日头正烈,她白净的脸蛋晒得红通通,细声细气回了一个字:“是。”
宋家和她娘家在县里都有亲戚,大家常看她挎着篮子去县城,倒也不稀奇,转而探头探脑好奇她今儿篮子里装的又是什么东西。
柳暄红稍微侧了侧身,护着藤蓝不让人打探。
篮子里是她用瞒着家里在娘家买的绿豆,一大早起来主动接过做早饭的任务偷偷蒸的绿豆糕。
浅绿色的糕子软绵绵甜丝丝,好吃极了。
柳暄红抿了抿嘴,不知想到什么,脸红得要命,紧张地含糊回答,谁也没听清她说些什么,再逼问俩句,这人儿就像兔子逼急了似的,快步走了。
仿佛热心招呼她的社员们是洪水猛兽似的。
宋家村的村民们也不在意,众人都晓得,老宋家的这位清秀小媳妇儿,天生性子软糯,即使嫁到宋家村这么多年了,有个在部队当医生的出息丈夫,依旧是说话怯怯,眼睛不敢抬起看人的懦弱样儿。
“难怪被老宋家拿捏的死死的,要往东不敢往西,就是往娘家扯个布头,转头就做了妯娌家娃子的衣裳,自家的娃子大冷天的光屁股。”
“你咋晓得?”
“她从娘家回来的时候,我从筐里瞧见的。”
“那可真是……”
宋家村社员们还没见过这般懦弱的,纷纷摇头叹气,觉得她一辈子就这样了。
殊不知被他们八卦的这位正主,胆子比谁都大,她这般急着走,除了害羞外,也是不想被人发现她的秘密。
柳暄红脚步匆匆,心里虚得慌,眼神飘忽,一面走一面还要护着篮子,自然没注意到路,没瞧见拐角处的小牛犊撒着欢儿地跑过来。
社员们只远远瞧见她被撞到了田里,手里的藤篮飞了出去,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快,快看,眼皮子动了。”
“牛娃子,甭着急,宋三媳妇准没事儿。”
什么牛娃子,宋三媳妇?
柳暄红脑子乱糟糟的,拼命睁开眼睛,瞅见一片绿色枝叶,黄泥屋檐,婆娑树荫。
边上站着几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汉子和妇女,正中间的是一个嚎啕大哭的小孩子。
柳暄红脑子嗡了声,她不过是睡了一觉,这是在哪儿?她被卖山沟沟了?
眼见她又要闭过去,边上的妇人一急,狠狠掐了把她的人中,柳暄红彻底清醒过来:“嘶,疼!”
“暄红啊,认得婶子不?”
柳暄红张嘴要说不认识,脑袋忽然拥挤出无数记忆和景象,她跟浏览电影似的,越看脸越黑,最后在妇人大声说要喊赤脚大夫时,捂着脑袋嘴角挤出一丝微笑道:“陈婶儿,我没事,等会儿我自个儿去卫生所。”
“真认得?”
“运气真好,宋三媳妇没事,牛娃子你别哭了,以后当心点儿。”
柳暄红看到嚎啕大哭的小娃娃吸溜着鼻子,压着哭腔和她道歉:“对,对不起。”
柳暄红笑着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众人看她眼神清明,说话清晰,纷纷安心了,给她留一碗水,嘱咐她继续歇会儿,便继续干活去。
柳暄红等大家走后,阖上眼,树影落在她白净的脸上,隐晦不明。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穿到了昨晚睡前阅读的一本晋江小说里。
这本书讲的是女主周艳艳前世爱慕虚荣抛弃家里的未婚夫和人私奔,结果惨遭抛弃,没有生存技能的她靠着美貌勾搭了一个又一个男人,然而全都所遇非人,一生贫困潦倒。
临死前发现未婚夫发达后有钱有地位,周艳艳后悔了,她的未婚夫虽然家境贫穷,但是模样俊俏,脾气很好,周艳艳后来遇到的所有男人都比不上他一根手指头。
女主悔恨交加,发誓要是能重来一次,她绝对不会错过未婚夫,抱紧未婚夫的大腿。
她的确重来了,然而她一睁眼,却来到了退婚的十三年后,此时的未婚夫有妻有子,人还不在老家。
周艳艳傻眼了。
不过作为女主,她并不气馁,甚至想出了一个绝顶妙计。
趁着前未婚夫宋渊不在家,周艳艳私下里和他的妻子频繁交往,俩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小姐妹,获取信任后,便把她介绍给自己上辈子的老情人,撺掇着原配离婚。
她当初就是因为宋家穷,宋老太太面慈心狠,拖着不肯嫁人,自然晓得原配在宋家过的是什么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