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春锦暗叹一声,拿起两粒碎银子,走至工人面前,亲手递上了碎银,温和道:“弟妹莽撞,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工人见傅春锦先服软,今日又在人前被个小姑娘这般羞辱,哪里还忍得?一把拿过碎银后,在掌中掂量了两下,佯作受伤道:“我这胳膊今日是受重伤了,往后几日只怕都干不得重活,我全家老小可都靠着我……”
“起来!”工人的话没有说完,便被沈秀提着领子揪到一边。
这小小的身子,竟有这般大的力气,莫说是傅春锦震惊,连看热闹的其他人都震惊了。
“放手!”工人反手格开沈秀,用的正是那只受伤的手。
沈秀往后一跳,刚好避开,“不是说伤了么?”
工人这讹人不成反被戳破,再次恼羞成怒,“贱丫头!”当即挥拳再次袭向沈秀。
“喜丫!”傅春锦看这阵势只怕是拉不住架了,她紧紧盯着沈秀,生怕她挨拳吃亏,急忙对劳大叔道,“劳大叔,快去拉人!”
话音一落,这一架已经结束了。
沈秀善用巧劲,只轻轻一带,一招四两拨千斤,便把壮汉给推下了湾河。
傅春锦惊魂未定,知道这次是真的惹上麻烦了。这些个壮汉都是惹不得的,平日没活干时,偶尔仗着身强力壮,还会耍些流氓手段。如今得罪透了,只怕日后这些人定会不依不饶的干些什么可怕的事情出来。
更何况,今日这些壮汉绝不是平白挑衅。
沈秀也知道这些人能不招惹则不招惹,可人都欺负到头上来了,再不还击,他们只会得寸进尺。
“看清楚本姑娘的脸!你若有种,以后报复就冲我来!”沈秀一脚踩上码头的木桩,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脸,“若是敢伤害阿姐,或者找傅家任何人的麻烦。”沈秀斜眼看了一眼人群中观望多时的柳言之,她早就看见他一袭白衣站在人群之中,也不知他在等什么,半晌不出来主持公道。
既然不肯主动出来主持公道,那她就对他不客气了。
“柳大人,今日你是看见了的,此人对我阿姐不敬在先,寻衅滋事在后,倘若后续再来生事,还请大人照着大陵律法行事。”沈秀昂起头来,“大人是桑溪镇的父母官,应当不会坐视流氓欺凌乡亲,横行乡里吧?”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柳言之这下也不好再藏着,当下清了清嗓子,点头道:“再若滋事,本官一并拿了,按律处置!”
那工人听见这话,再大的怒意也只能忍着,只当是哑巴吃黄莲,悻悻然爬上岸走了。
柳言之走近凉棚,对着傅春锦彬彬有礼地点了下头,“傅小姐放心,日后我会安排衙役在附近巡逻。”
“多谢大人。”傅春锦微微福身。
她不是没有看见柳言之,她只是不想欠柳言之这个人情。觉察围观的人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她与柳言之身上,傅春锦知道乡里怕是要滋生她与柳言之的流言蜚语了。
她匆匆结算了剩下的几名工人的工钱后,对着柳言之再拜一次,“米铺还有事要处理,民女先走了。”
“嗯。”柳言之眼底暗藏喜色,只轻轻地点了下头。
那喜色意味着什么,许多乡亲已经看明白了。
可沈秀并没有发现。
傅春锦没有唤沈秀,就带着劳大叔匆匆离开了凉棚。
“阿姐!等等我呀!”沈秀知道傅春锦肯定要生气,可对付恶人,你只能比他还凶,只有让恶人忌惮了,他才会对你敬而远之。否则,越是退让,便越是受气,以至于步步受制。
傅春锦并没有往家里去,她穿过大街,拐了几个巷子,来到了二叔家的米铺所在。
果不其然,冷清的米铺现下并没有客人,最后结算工钱那几人这会儿正在米铺搬运米袋子。
傅二叔像是刚回到铺头,茶水端在手中,只喝了一口,瞧见傅春锦来了,掩下了眼底的惊讶之色,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冷声道:“什么风把大侄女给吹来了啊?”
“二叔你就别装了。”傅春锦开门见山,斜睨了一眼那几个工人,正好那个落水的工人换了衣裳出来,瞧见傅春锦来了,眼底猛地闪过一抹心虚之色。
傅春锦冷嗤道:“人赃并获,不是么?”
傅二叔听不得这句话,怒声道:“春锦,你这是准备在我铺头闹事?”
“可不是我先闹的,二叔你心知肚明。”傅春锦气势半点不减,“虽说你我分了家,可终归还是亲人,南北米铺若是垮了,你以为你这小米铺能做大么?傅家人见不得傅家人好,这是天大的笑话,二叔你年龄比我大,为何这点道理都不明白?”
傅二叔气得脸色铁青,“你……你滚!”
“这几年我一直让着你,不代表我不知道你暗地里传了我多少脏话。”傅春锦往前走了一步,声音低下,说的话只有傅二叔能听清楚,“我是不想嫁柳言之,并不是我嫁不了他,若是二叔再这样暗中做手脚,你逼急了我,我也会干点二叔害怕的事出来。”
傅二叔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听见的话。在他的印象中,傅春锦就是性子冷咧了点,绝对做不出这种威胁人的事,如今竟然能对着他说出这样的话,傅二叔震惊极了。
“你……你想做什么?!”
“你那么想夏莲嫁给柳言之,那我便成全她。”傅春锦语气寒凉如刀,“只是,我为妻,她为妾,什么时候我看不顺眼了……”说着,傅春锦似笑非笑地看着傅二叔,“按律,主母可以任意打发妾室,到时候是卖做丫鬟,还是卖入青楼,二叔我可以给你个选择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