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沅瑾被轰了出来。
她百思不得其解,按道理讲,怎么也不该是这个结局。
他将她拉到小黑屋子里,从背后拥着她说些暗示得不要太明显的话,然后,将她轰了出来!
难道是她逼得太紧物极必反了么?
还让她去吧,褚沅瑾差点没被气死,她能去哪里?她同贺景轩约的根本就不是今日,将那厮搬出来也不过是为了激一激他,谁成想他竟然还真就不吃这一套。
褚沅瑾有些郁闷,头一回感到了挫败,一时之间竟开始拿不准方才他那些话究竟有没有暗示意味了。
若真只是她自作多情,那他未免也太难搞了……
褚沅瑾吸了口气,心中郁闷实在难解,转而掉头去了平康坊,路过相府顺便接上了还在用膳的贺景轩。
对着那张愤懑的脸,贺景轩缩在在马车一角,一路没敢说话。直至二人坐下来,褚沅瑾闷头灌了两盏酒后,贺景轩才抬手拦住了她。
这两盏酒于一般人而言算不得什么,可褚沅瑾是个不能喝的,且酒品极差。吃醉了酒后像个没脑子的废物,醒来之后又一点儿都记不得,说什么都不信不认,很是愁人。
贺景轩只见识过一次,却留下了后半辈子的阴影。
有他在一天,她就不可能再在他眼前喝醉第二回。
看着那张已经微微泛了点薄红的芙蓉面,贺景轩心头一跳,直接将她手中杯盏夺了过来,大手一挥酒水尽然撒在了空荡荡的地面上。
酒滴四溅的弧度竟还颇具几分美感。
褚沅瑾愣了一下,像是有些不敢相信,她堂堂一国公主,竟被人夺了酒盏,那人还张狂地将她杯中酒洒在了地上!
诚然他做这事儿早已不是一两回,可褚沅瑾次次都如此刻一般气愤。
她掀眸瞪视着那人,语气极为烦躁不耐:“叫你来是陪本公主喝喝酒的,你倒好,竟还敢阻我。既如此,不若打道回府算了。”
贺景轩只淡淡一笑,并未理会她的刻薄,反而替她清了下杯盏,倒上温热的茶水递到褚沅瑾手里,调笑道:“这么大的怨气,您这是为情所困呢还是为情所困呢还是为情所困呢?”
“你无不无聊?”褚沅瑾又瞪他一眼,也不嫌把舌头绕掉。
这回贺景轩可来劲了,啧了一声道:“看你这恼羞成怒的样子,还真是为情所困……是你那老相好?”
见褚沅瑾细眉蹙得更深了下,贺景轩唇角幅度愈发大了起来,“还真是他,怎么,人家不愿意吃你这棵回头草了?”
贺景轩这人,贱是真的贱。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他不敢惹她,可一到真能踩她一脚的时候他叫唤得是比谁都欢。
无视她愈来愈沉的脸色,又自顾自地“嗨”了一声,道:“不应该啊,传言里不是说他当年爱你爱得深切么,这才过了几遭就变了心了,就不喜欢你了?我怎么有些不信呢。”
褚沅瑾这会儿不是很想理他,却被他这句话提了个醒。
倒不是说她也不信沈长空现如今变了心,相反,她可太信了。
仿若醍醐灌顶一般,她喃喃道:“是啊,这都三年多没见了,感情再拾起来确实是难。”
更何况他们二人从前也在一起过,甚至从未在一起时便几乎日日朝夕相处。
于他而言,恐怕她早便没了什么新鲜感。
他现在这幅样子,反而比较正常。
可贺景轩显然不这样想,他晃了晃她肩膀,企图将她脑子里进的水晃出来。
“我可告诉你,他若真像传言中说的那样喜欢过你,甭说三年了,就是三十年,他也放不下!”
三十年……
褚沅瑾不禁轻蔑笑了下,哪儿便那么容易撑得过去。
她生母仁显皇后名陈婉,出身名门,姿容艳丽,仪态端庄,自小便被指给了当年还是太子的开惠帝,她是天定的太子妃,是天定的皇后,自小便以一国之母的标准培养。
陈婉一生守性知礼,可曾有一人告诉她,她是他的妻,不必日日拘着自己。
他们二人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她自小便知道终有一日要成为他的妻,注定与普通夫妻不同,注定无法奢望真心,陈婉是一早便想好了的,亦是早就接受了的。
可自嫁入东宫之后,她的夫君,堂堂一国之储君,对她百般呵护万般照料,竟是没纳一个妾室。
他说她是他的妻,他说他只有一个妻。
饶是再硬的心肠也能给他磨软,更何况陈婉本就是心软之人,她自小就爱慕他。
后来他登基做了皇帝,她亦母仪天下。
可那人再不是她一人的夫君,他变成了她的陛下。
原本空无一人的后宫慢慢花团锦簇,原本说只爱她一人的夫君不知宿在哪一美人寝宫。
他们变得相敬如宾,在一起时总是平淡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