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时剑拔弩张,一旁围观的陶晓玉几人都惊呆了,此刻别说再八卦,她们甚至都有点想即刻逃离了。
阮欣怡看了一眼四周越聚越多的人,看到那些人看向阮宙遥那复杂的眼神,知道自己目的达到了,又转而装出一副关心的表情道:“爸爸妈妈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曲家虽然有钱,可毕竟和你早就没有什么关系了,老赖在人家那里总不是办法,我们才是和你血脉相连的亲人。”
“血脉相连的亲人?”阮宙遥听见这句话,只觉得无比的讽刺,讽刺的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阮欣怡皱眉道:“你笑什么?”
阮宙遥没有回答她的话,有些事情多说也没有什么意义,他并不想多提,况且阮家的这些人,他不想和她们多说一句话,甚至都不想多看他们一眼。
“笑什么,笑有些人忘恩负义,寡廉鲜耻,连“要脸”两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了。”
忽然,一个覆满寒霜的声音打破了在场的寂静。
阮宙遥听见这个声音浑身一僵,转过身去,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人群外围的曲明钊。
曲明钊拨开挡住自己的围观群众走到阮宙遥身边,凌厉的视线在她身上缓缓掠过,然后道:“你是阿遥的表姐?”
阮欣怡很聪明,看着眼前高大帅气的男人,很快猜到了对方的身份,想到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她顿时有些心虚,但是她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一脸无辜纯洁的看着曲明钊,柔柔道:“你是曲大哥吧?”
曲明钊道:“我倒是有几个兄弟,却没有什么妹妹。”
阮欣怡被他不咸不淡的一呛,顿时有些吃瘪,但是她很快又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自从姑姑和姑父去世后,我就没再见过曲大哥了,想想时间过得可真快,这一晃竟然都七年过去了。”
曲明钊:“是啊,一晃都这么多年了,当年张牙舞爪的小丫头都长成大姑娘了,这模样也越□□亮了。”
他刚才来势汹汹的,阮欣怡还以为他要把自己怎么样呢,不由满心都戒备起来,却没想到曲明钊一开口,竟然蹦出这么一句。
被这样一个大帅哥这么夸,阮欣怡心里的防备顿时烟消云散,转而通红了一张俏脸。
阮宙遥虽然也没想过大哥会为了维护他对自己这个表姐干点什么,但内心里终究是希望大哥能站在自己这边的。
他这个表姐成绩好,长得漂亮,又极会伪装,从小到大做了不好的事情都会推到他身上,而她只要在那些大人们面前装装可怜,再不济掉几滴眼泪,就会引的所有人的心疼和信任,转而将所有的责骂与处罚都抛向他,这么多年下来,她那些伎俩阮宙遥早已是见怪不怪了,他只是没想到,大哥竟然也会吃这套。
阮宙遥心里一时有点难受,有点失望,还有点伤心。
“就是可惜了!”在他感伤之际,曲明钊忽然叹了口气,而后幽幽道。
阮欣怡一愣,下意识问他:“可惜什么?”
曲明钊垂眸看着阮欣怡的脸:“可惜除了这幅还算看得过去的皮囊,剩下的却是一无是处了。”
“……”阮欣怡反应过来后,粉面桃花的一张脸刹时变得黑如锅底,“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呢?”曲明钊说,“阮阿姨当年嫁进曲家,你父母从中讨了多少好处暂且不提,就说我们当年把你表弟送回阮家的时候,几百万的抚养费,怎么也该能让他锦衣玉食的长大了,可是这好端端的孩子送过去,就让他们给养成这幅样子,反倒是你这个筒子楼里出来的小丫头,活的更像个千金小姐了,拿了钱不替我们将人照顾好了,还将人往绝路上逼,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阮欣怡冷不防听到这些话,仿佛身上的遮羞布被人一把扯掉了,她呆愣了几秒,视线慌乱的往四周看去,当她注意到周围那些同学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身上,立马就觉得那些人的眼神里充满了唾弃与讽刺。
“你,你瞎说什么?”
“我是不是瞎说,大家心中自有定论。”曲明钊说着,看向站在一边的陶晓玉几个,道,“你们是阿遥的同班同学,是吧?”
陶晓玉几个讷讷的点头回应道:“是,是的。”
曲明钊于是说:“那我这弟弟平时在学校里过的怎么样,你们多少应该也清楚吧。”
江可拧着眉头想了想,认真道:“我们虽然没总一快玩,但好歹在一个班里两年多了,就没见他穿过一件好点的衣裳,打过一次超过三块钱的饭,大家都一直以为他家里困难,可是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情况,以前也没听他说过阮欣怡是他表姐啊……阮宙遥你是不是傻,她们这么对你,你怎么就能忍着不说呢?”
“是啊,我们还一直以为阮欣怡是什么富家千金呢,原来竟是个冒牌货,拿着别人的钱买奢侈品装逼也就算了,竟然还落井下石反咬一口,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我们今天真是长见识了!”
“这也太恶心了吧,真是天下之大,什么样的人都有啊!”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就像是无数的蚂蚁顺着阮欣怡的每一寸皮肤钻入她的血液,啃食她的心脏。
阮欣怡顿时生出一种无所适从也无处可逃的羞耻和崩溃感。
正因为她是聪明的人,所以她很明白,在这些人已经在心中给她下了定论的情况下,任何的解释都只会显得无力与苍白。
她努力的压抑着近乎崩溃的情绪,抬头用一双通红的眼睛恶狠狠的瞪了曲明钊一眼,然后拨开人群飞奔着逃离了这个让她原形败露的“案发现场”。
阮欣怡此刻是后悔和懊恼的,她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要过去说那些话,如果她仍旧像以前一样,把那个小杂种当成空气当成陌生人,熟视无睹的走过去,就不会发生这一切。
可是看着本来辍学的阮宙遥又回到了学校,甚至还重新回到了曲家,每天穿着光鲜亮丽的来学校上学,她心里是真的很不爽,她早就想给这小杂种一点教训了,今天好不容易碰到了机会,是真的忍不住。
本来根据她对阮宙遥的了解,那小子就是个闷葫芦,而且傲气的很,从来不愿意和自己多说一句话,所以就算她说再多对方也不会还嘴的,可是她哪里能想到,那早就离开的人突然又折了回来,而且半点情面不留的将她的老底都给掀了个干净。
阮欣怡觉得此刻的自己简直是个臭虫没踩死,反惹了一身的臭腥骚的傻逼。
在暴走的过程中,她反思了很多,但是她却从没想过,曲明钊刚刚对她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这让她几乎崩溃的事情,正是她无数次用在阮宙遥身上的手段。
一次已经这样难受了,那被她一次又一次伤害的阮宙遥该有多难受。
这个完美继承了父母自私与无耻血统的女孩,估计永远也不会去想这些。
赶跑了阮欣怡,曲明钊转头看向阮宙遥,发现对方正看着阮欣怡跑走的地方发呆,他抬手拍了下阮宙遥的后背,道:“想什么呢?”这小子不会觉得他说重了,反而开始担心那臭丫头了吧!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被她拿捏的死死的,我还从没见过她这样吃瘪的样子呢。”阮宙遥声音低低的说着,然后渐渐仰起头来看向曲明钊。
曲明钊看出他还有后话,耐心的等他说完,没想到阮宙遥忽然眉眼舒展,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然后道:“真是太解气了,简直大快人心。”
相处这么久,曲明钊就没见阮宙遥笑过,冷不防被这笑容闪了眼,回过神来后,重重揉了把他脑袋,语气里带着不自觉的温和:“你应该多笑一笑的。”虽然笑起来很丑,但是比成天苦着张脸可好多了。
曲明钊话落,转而看向周围仍在围观的人,稍稍抬高了声音道:“她说的那些事情,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希望各位同学都不要谈论了,我这弟弟当时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旁人做错的事,怎么也算不到他的头上来。”
那些围观的学生一开始听到阮欣怡所言,确实看阮宙遥挺不耻的,但是后来听了曲明钊和陶晓玉他们的话,那股不耻就转化为了深深的同情,此刻又听曲明钊这么说,哪里还会看不起阮宙遥呢,都觉得阮宙遥的遭遇很可怜,为他感到愤愤不平,气的忍不住又唾骂了阮欣怡一番,方才渐渐散去了。
阮宙遥这才问出心里的疑惑:“哥,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