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明钊道:“你正长身体的时候,营养得跟上,以后每天去学校,自己带两瓶。”
“啊?”每,每天带两瓶?
曲明钊:“你这什么表情?”
阮宙遥道:“这个牛奶太贵了,哥你还是留着自己喝吧。”
“专门给你买的,价格你别管,喝就是了。”
阮宙遥昨天看曲明钊买这些的时候,还在想大哥这生活水准太高了,但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一二百一箱的牛奶,是他专门买给自己的。
那种心情怎么说呢,感动,受宠若惊,甚至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阮宙遥去到学校,果然像曲明钊说的那样,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上午的课上完,胡俊杰那几个煞星也没有过来找他的麻烦。
午休时他去上厕所回来,路过五班教室往里看了看,那三个人的座位全都空着。
阮宙遥不过在窗外多站了会儿,却被坐在前排的夜凌发现了。
两人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几秒的停顿后,夜凌起身往教室外面走。
阮宙遥见状转身就要离开,可惜他人矮腿也不长,没对方跑得快,很快就被夜凌追上了。
“放开我。”阮宙遥被他拽住手腕,甩了几下没甩开,冷着声音道。
夜凌声音比他更冷:“阮宙遥,你这什么态度。”
阮宙遥道:“没什么态度,就不想看见你。”
“你他妈……我给你脸了!”夜凌长这么大,还从没遭过这样的冷遇,气的险些爆出一句脏话。
阮宙遥扫了一眼他抓着自己的手,道:“夜同学,你知道我在学校的名声,你现在跟我在这拉拉扯扯,不怕也落个变态的名声吗?”
夜凌面色一僵,皱了皱眉,松开了拽住他的手。
沉默了下,他道:“昨天那男人,真是你哥?”
阮宙遥道:“跟你没关系。”
夜凌这回没生气:“以前没听你说过。”
阮宙遥皱着眉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夜凌沉着脸道:“张也和胡俊杰的爸爸被人举报了,现在已经停职调查了,孙学文家的公司也出了问题。”
阮宙遥:“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夜凌:“你当真不知道吗?”
“……”阮宙遥被他这么一反问,顿时沉默了。
他并不是神经大条的人,隐约也能想到一些关节,夜凌的意思是那几个同学家里出事,是因为自己,而自己哪有这样的能力,那么……是大哥吗?
可大哥只是个医生,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夜凌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道:“你以前从没说过!”
阮宙遥道:“说什么?”
“你的身份?”
阮宙遥愣了愣,不由有些好笑,忍不住讥讽道:“怎么,知道我的身份,你就不会和那群人玩我了,夜凌,没想到你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夜凌被他的言语弄的火冒三丈,想要发脾气,但看着对方冷漠到近乎刻薄的眼神,那怒火忽然就变成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憋屈。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的阮宙遥,总是会跟在他的身后,不论自己说什么,他都会很耐心的听着,不论自己做什么,他从来不会生气,有什么东西总会第一个想到他,手里有一瓶水,不喝会给自己,自己让他帮忙干什么事情,不管多为难,他都会竭尽全力,就算弄的自己捉襟见肘,甚至一身狼狈……
这些生活中的小事,夜凌其实以前并未注意过,甚至有的时候他是故意看着对方为难来打趣,可是现在,阮宙遥面对着他时,一开口就是冷言冷语的讽刺,好像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厌恶。
这种落差,让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对方曾经对自己的好,似乎并非是一文不值。
阮宙遥道:“那是因为我以前把你当成好朋友,好兄弟,但是夜凌……你从来没将我当朋友。”
他说的话是不容置喙的事实,夜凌全然无可辩驳,一句道歉在心里滚了一圈又一圈,却被一种名为高傲的东西堵在喉咙里始终吐不出来。
良久,他道:“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阮宙遥道:“夜大少朋友遍地,绝对不缺我这一个,您就当没认识过我吧。
他说完,大步转身离开了。
夜凌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心里一时憋屈、愤怒、不满、失落……各种复杂的情绪翻涌而上,最后,他满心郁气无处发泄,猛地一脚踹在了旁边的墙壁上。
阮宙遥回想着夜凌刚刚说的话,心里生出了无限的疑惑和震惊。
大哥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影响力?
晚上下晚自习后,阮宙遥回到家里,忍不住问起曲明钊这事情。
曲明钊随口道:“曲家有人从政从商,在社会上有些关系。”
曲明钊的爷爷以前在中央任职,奶奶是解放军总医院的医生,大伯是上将,两个堂兄现在也在政.府机构任职,且不说曲家这一家子从政人员,就单单说曲明钊的奶奶和他自己从医生涯中救过的那些高官权贵,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让胡俊杰那几个家里掉层皮的,这救命之恩,让帮忙整治几个手不干净的败类官员和无良商人,那还不是一个电话、动动嘴皮子的事。
“原来是这样,我从没听说过。”能让胤城市长都低头的关系,曲明钊口中的那些关系,阮宙遥都不敢想了。
曲明钊道:“你离家的时候才多大点,不知道这些也正常。”
阮宙遥跟着他妈到曲家的时候,七岁多,在他们家生活了三年就离开了,十来岁,还是不谙世事的年纪,根本没有人会跟他说这些。
曲明钊意识到阮宙遥有失眠的毛病是在几天之后。
在这之前,他两次起夜发现阮宙遥房间的灯亮着,一次一点多,一次两点半,曲明钊直接觉都不睡了,抓着他给从头到脚、从外到内的教育了一遍。
什么人体肝脏在晚上运作,到了时间不休息,肝脏毒素无法排出,体内毒素堆积,导致面色发黄,肤色不均,产生肝脏疾病;睡眠不足导致心脏超负荷运转,产生过度压力反应,暴躁易怒难以平静,情绪亢奋进而导致血压、呼吸、心跳加速,诱发心血管疾病,例如心脏瓣膜脱落等问题;熬夜内分泌失调导致逗逗粉刺滋生,导致性早熟,脱发,人在夜里十点到凌辰两点是身体长高的黄金时段,过了这个时间,再怎么睡都补不回来,影响身体发育,个子比同龄人矮小……
阮宙遥听他这么一说,再将这些言论往自己身上一套,发现自己竟然中了大半。
面色蜡黄,肤色不均,长痘,个子干瘦矮小,发际线感人,甚至越来越易怒冲动……这说的不是他是谁。
曲明钊看他脸都给自己吓绿了,心想,这下应该能老实睡觉了吧。
第三天头上,阮宙遥屋里确实没有半夜发光了。
曲明钊心里不由感到满意,但是没过多久,他就发现自己被现实啪啪打了脸。
他是医生,察言观色是基本功,看着阮宙遥那非但没淡还越来越深,颇有与国宝比肩之势的眼圈,以及发黄的舌苔和早上吃饭时萎靡不振的状态,就能看出他压根没好好睡。
曲明钊这回没问他,只是留了个心,当天夜里又过去看了下,他推开房门,摁开手机屏幕往房里看,看到阮宙遥床上被子拱起一个大包,只有边缘处透出一点微弱的光来。
曲明钊放轻脚步走过去掀了他的被子,看见眼前一幕时,直接就是一句好家伙!
——那小子非但没睡,竟然还打着个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小破手电筒,在被窝里津津有味的看书。
这回看的不是武侠了,是一本修真文,书的厚度足足有一个成年人掌心那么厚。
大冬天的,硬是叫他闷出了满头的汗。
曲明钊抽过他手里的书翻了翻:“凡人修仙传,我看你是不是真能修成神仙!”
曲明钊三令五申让阮宙遥少熬夜,阮宙遥这回被抓包,可就不像之前那样轻松了,坐在床上满脸的无措,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曲明钊没因为他这可怜样儿心软,气的都懒得骂他了,直接道:“我是吃饱了撑的才管你,爱怎么怎么吧,以后出什么毛病别在我眼前哼唧就行。”
他说完将书丢回床上,直接转身就走。
阮宙遥慌得一把拽住了曲明钊睡衣:“哥,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他这回是真慌了,之前曲明钊虽然总说他,还会生气,但从来没这样过,眼下这态度,是打算彻底不管他了吗?
“积极认错,死不悔改?”曲明钊黑着脸反问他。
阮宙遥被他这句话噎的一时哑口无言,沉默了半晌,弱弱解释:“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的健康好,我也想睡的,可是……可是我真的睡不着。”
曲明钊:“怎么就睡不着了?”
阮宙遥说:“我十点半就睡了,闭眼睛躺了两个小时都没睡着,实在是受不了了才起来看小说的,我要不做点什么,我就容易乱想。”
曲明钊见他说的认真,不由皱起眉头来:“你以前也这样吗?”
阮宙遥点了点头。
一般正常人睡觉,几分钟到十几分钟就能睡着了,超过半小时就算失眠,像阮宙遥这种两个小时还醒着,要么作息还没调整过来,要么就是严重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