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慈埋首在苏御怀里,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
她的心底有两个打架的小人儿争锋相对,一个小人儿好言好语鼓励她:“你既然爱苏御,就不能畏惧退缩,事在人为,说不准他的家人这次就会接受你了呢?”
而另一个小人儿却扯着嗓子叫嚣:“纪慈你还嫌自己不够丢人吗,当年已经被羞辱过一次,为什么还要恬不知耻继续往别人眼前凑呢?无论见他家人多少次,都改变不了你和苏御差距悬殊的事实!”
纪慈退出苏御的怀抱,低垂着脑袋不敢直视他:“苏御,对不起,我…”
我不敢面对你的家人。
她纤细的睫毛轻轻颤动,遮挡住染满哀愁的黑眸,停顿了很久,没有力气将剩下的话说出口。
她很疲惫,很惶恐。
好不容易跨越艰难险阻与苏御重新在一起,她害怕这次的结果仍旧不如人意。
时间可以磨平人的菱角,改变人的习性,却无法改变她仍然是只贫寒丑小鸭的事实。
苏御明白,纪慈的内心在苦苦挣扎。
当年爷爷对她的伤害在她心底深深扎了根。
让一个被伤的千疮百孔的人重新拾起勇气去面对,根本不是件容易的事。
“念念,”苏御怕纪慈有心里负担,声音放的极轻,宽慰她,“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就不去,没事儿的,你别瞎想。”
御晋科技近几年发展迅猛,帝都总公司规模越做越大。4年前苏晋将申城分公司的业务全权交由手下心腹大将打理,自己则前往总公司亲自掌舵。
苏老爷子原本打算跟随儿子搬去帝都,奈何年事已高,没有多余精力折腾,于是留在申城。
而苏晋呢,在苏御学成归国后渐渐放权,退居二线,公司无论大小事务均由苏御做主。
后天是苏家老爷子70岁大寿,老爷子前几日正兴高采烈筹备生日宴,突然想起苏御和苏铭两兄弟还在帝都为公司日夜操劳,便顺手打了个电话过去,问问两兄弟什么时候能回申城,陪他这老头子过过生日。
不打电话还好,这一打,老爷子才知道苏御竟然对公司的事儿不管不顾,会议开到一半直接走人。
老爷子被苏御这举动气的不轻,连吃两颗速效救心丸才缓过来。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苏御居然还能和当年那个穷丫头重归于好。
这场生日宴对苏御来说无非又是一场“鸿门宴”,每年这个时候,爷爷都费劲心思邀请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及其亲属前来参加。
说白了,无非就是变相给苏御相亲,让人家带着女儿来看看他合不合眼缘。
刚才那通电话,苏御态度相当坚决,明确表示要么带上纪慈,要么他干脆身都不现。
老爷子勃然大怒,在电话里足足骂了他几十分钟。
纪慈能够体会苏御的苦衷,一边是血肉至亲,一边是她,她不愿看到苏御为了自己和家人闹崩。
纪慈冲苏御笑笑:“你让我考虑一晚,行吗?”
苏御捏捏纪慈的脸颊:“行,你再考虑考虑,实在不想去也不用勉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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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两人都失眠到深夜。
夜深人静时,没了白日的喧嚣,苏御躺在沙发里,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盯着天花板发呆。
苏御内心很矛盾。
带纪慈去参加爷爷的寿宴,是他花了许多天才做出的决定。亲友同意与否于他来说并不重要,他仅仅是想让他们知道,纪慈是他爱的女人,他非她不可。
可转念一想,这个唐突想法说不定会再次伤害到纪慈。他圈子里的人大多都爱用鼻孔看人,必定对纪慈带有偏见。她骨子里敏感脆弱,经不起二次摧残。
苏御长叹一口气,打消念头,他不想让纪慈觉得与他格格不入。曾经没保护好她,这次绝对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
而另一边,纪慈坐在床边,手机里播放轻音乐,凝神注视着床头柜上的全家福。
前几日她新买了相框,将原来有些褪色的旧相框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