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那位同学就被巡查的陈番茄黑着脸叫醒,只好不情不愿地乱翻着数学卷子。
提早写完卷子,关情靠在窗边的位子上发呆。
她个人不是很喜欢检查试卷,是因为下笔的时候就万分谨慎,再去检查可能就给它改错了。
她坐的不是靠楼道走廊的窗口,所以头稍稍一歪,就能看到两栋教学楼夹缝中的小庭院上方那被称作一中标志性建筑的欧式连廊,雪白的大理石砖覆上繁复的花纹,滕曼上的蔷薇花雕刻得活灵活现,顶上缠了满满的爬山虎,不管看几遍都有着惊人的美感。
一楼连廊旁的伟人雕像被绿油油的叶子掩埋了小半截身体,怀里展开的书里盛了一小堆成山的青绿色果实——应该是从旁边树上落下的。
雕像依旧是那发奋读书的样子,只是有点像在丰收的麦田里抱着果篮的憨憨小农民。
关情被自己的想象逗乐了,唇弯了弯,又马上向那位伟人雕像微微低头致歉,这一系列的微小动作都不足以引起监考老师的注意。
可对面楼有个靠窗的影子突然别过头去——这要放平时她还真注意不到,但现在视线内的所有人都在埋头苦写,使这一扭头有种异常明显的突兀。
然后关情就隔了一整座连廊,和柯向南分别在两栋楼的窗口撞上视线了。
关情:“???”
学校为了减少学生串班,特地把每个年级班级以单双号分到两栋楼里,所以经常有人趴在窗户边上朝对面喊楼,或者上课上着上着就和对面的同学来一个“我好困”“我懂”的深情凝视。
但关情没想到她也会和别人凝视上,那个“别人”还是柯向南。
而且隔那么远她都能猜到对方脸上藏不住的笑,显然是看到她刚才对着雕像又发呆又道歉的傻样了。
耳朵一热,关情赶紧恢复冷面埋头看着卷子,连自己纸上写的是A还是C都没瞧清楚,光觉得有一股视线看得她脑门发热,只想把窗户整个用水泥给糊住,让自己彻底从那人的视野中消失。
考试结束,卷子从后往前收了上去,临走前关情瞥了眼对面,柯向南居然还笑呵呵地靠在窗口,朝她挥挥手。
“老柯你不去吃饭在这儿干啥呢?”一个男同学单手拎着书包走近,脑袋凑过来探出窗外,“你跟对面谁挥手啊?”
他们正对面是二班,这会儿一个人都没有,全都去食堂抢饭了。
男同学:“这也没人呐,你和空气打招呼?”
柯向南回想刚才关情仿佛装了俩小马达的撤离速度,不禁叹息。
他莫非是什么洪水猛兽?至于跑这么快吗……
深觉关情线下比线上不好接触,柯向南难得郁闷地挠挠脑袋后边的碎发,但也没气馁,把书包收拾好拉着男同学去吃饭。
——
“数学好难啊啊啊!”食堂里,方如沐皱着小脸,对着爱吃的蛋包饭都没了胃口,“最后一题我就写了第一小问,后面的我就凑合着往下写了点,也不知道对不对……”
“有英语难吗?!我到最后只有十分钟写作文!那是我十五年来最痛苦的十分钟!”方如溥和她们隔了一个座位,以便老师来查岗时能随时保持距离假装不认识。
两人不愧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妹,连偏科都一脉相传,方如沐的数学其实还算能看,方如溥的英语才算是人间地狱。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要不是今年中考出卷老师出的英语题目简单到用膝盖都能想出答案,他现在估计就在隔壁八中苦苦相望了。
“考完就不要讲了,等卷子发下来再说。”关情自己成绩都很平均,对他们的痛苦并不能感同身受。
兄妹俩巴不得逃避现实,瞬间就把考试抛在脑后,方如沐满脸期待:“今天下午社团招新,我想去广播站!”
初中的时候关情就没参加社团,这会儿也没多大想法,不过方如沐一边挑着碗里的米粒一边嘟囔着说自己一个人不敢去,眨巴着眼睛瞟她,小模样看上去特别可怜。
关情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最后还是心软答应陪她,暗道这小姑娘是不是和妈妈串通好了,专门拿撒娇服软这一套治自己。
入学模拟考只有语数英三门,老师们加班加点到第二天就能把卷子改完,社团招新刚好是一个很多学生能暂时逃避一下现实的理想场所。
招新现场人还挺多的,方如溥很快被校园乐队的全英文rap给勾了过去,两个女孩子在一个个摊位里寻找广播站。
报完名,两人领了号码,被学姐引到了A楼里一间被充当成等候室的实验室,面试的教室就在隔壁。
不出所料,来面试广播站的人不是一般的多,而且大部分都是女生,方如沐本来不紧张的也看得手心出汗。
这次广播站招新,只招男女各两人。
陪着来的人毫无心理压力,关情看着方如沐攥着皱巴巴的纸不停背自我介绍,仿佛临考一般,等候室里的其他人也跟她差不多。
门再次被打开,关情一偏头,果然又看到了这段时间入镜率非常高但她并不想见到的人。
柯向南看到她们,眼睛亮了一下,迈着长腿几步就走了过来:“嗨。”
关情:“……”
她最近该不会是水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