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孟蕊做了小米粥煮疙瘩,金黄的玉米疙瘩煮在小米粥里,搭配去年腌的芥菜吃起来还挺香。
旁人家晚饭大都只有稀饭,粮食紧张这么着能对付到月底。孟蕊她家三口人都是壮劳力,挣的公分多。加上她爹是木匠、泥瓦匠,盖房做家具都不在话下。经常出门赚几个外快,给大队或者公社做犁呀啥都能挣。粮食宽裕,晚饭也要加点儿干粮。
吃了饭她娘拿着那双崭新的雨靴去找媒人,想彻底了断这婚事。她爹在院里锯木头做小板凳。她收拾了碗筷,烧了水进屋擦洗了一下身子。
等换了衣服出来,她娘也回来了。“行了,这事儿彻底退了,你以后也别烦。我托媒人再给你踅摸合适的,你倒是说说你到底要啥样的?”
孟蕊将水泼到菜园里,回头望着她娘呆愣一阵。“我也不知道。”
她娘白她一眼:“这丫头、一天天活的稀里糊涂的。算了,算了,大不了就让人笑话咱家出了个老姑娘。”
她爹在一旁洗脚,黑红的脸色一贯乐呵呵的。“行了,洗洗脚睡吧。闺女的事儿让她自己做主,咱丫头这么能干,还愁找不到合适的嘛。”
爹娘纵容她,但心里其实还是担心的。这一点孟蕊知道,其他事儿她就妥协了不让他们担心,可婚姻大事绝不能委屈求全。
心里烦躁,进屋后好半天睡不着。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出了一身汗,她坐起来长长出口气。
“不如去水库凉快凉快。”
女孩翻身起来,穿上鞋直奔屋外。出了院、出了村,沿着皎洁的月光走在山间小路上。草丛里叽叽咕咕的虫鸣,偶尔还有一两声蛙叫。
水库离村子有三四里,几千米的山路对于干农活的人来说根本不算啥。孟蕊胆子大的很,很快看到波光粼粼的水面。
快走几步到跟前,她伸伸胳膊蹬蹬腿做着伸展运动。脱掉外衣又解开裤带,脱掉外头的长裤,只留里头的背心和大裤头。
“噗通、”女孩一头扎进水里。伸展双臂自由泳欢畅的与水接触。白天晒了一天,水一点儿都不冰。但又能让人消了那股夏季的暑气。村里会游泳的不多,加上又离村子远,所以这里几乎没什么人。
鱼一样自由自在,之前那股无名的烦躁好似被水冲淡,她不再想未婚夫的异常,开心的享受水的包围,水的抚慰。
“救命……”
短促的喊声响起,在暗夜里特别清楚。孟蕊辨别着方向的同时,身体努力往上。想借助月光看清落水的人在哪儿。
待看到落水的人后,她飞快的挥动双臂朝对方游去。有人溺水,肯定不能见死不救。哪怕教她游泳的师傅说落水人很难救,一不小心要赔上自己的性命。
“救命、”
第二声喊,好像已经没了多少气息。孟蕊加快速度,生怕自己过去他早已嗝屁。使力游到了跟前。落水的旱鸭子在那儿使劲儿扑腾,她瞅摸一下游到他身后,一把捞住对方胸腹,然后单手使力往岸边游。
落水者脑袋被拉着浮在水面,按说这回能喘上气了。可他却无一丝动静。女人使出全身力气游到岸边,将他从水里捞出来放到草地上。
“是你。”
落水的是白天一起干活的男知青。此刻他只穿一条大裤衩躺在草地上一动不动,白皙的脸颊无一丝血色。伸手探探呼吸,咋好像没气了。
再顾不上别的,孟蕊赶快按师傅教的那样将他反转,胸腹抵着自己膝盖,然后拍他后背。吐出呼吸道的水后又将他平放草地,男人一口气上来开始剧烈的咳嗽。
“咳、”
终于醒来,孟蕊伸手试试他有呼吸、心跳,心神一松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仰面朝天大喘气。
地上的男子咳嗽几声,慢慢呼吸均匀睁开了眼睛。转头望着月光下的女子,这之前的一切回到脑海。
他想夜半三更来水库洗澡,原以为不会有人。结果听到了她的哼哼和脚步声。他惶急下往水里躲,谁承想这水库浅处挺浅,那深处挺深。一下子他就被水吞噬,眼看要死的时候求生的本能让他发出了求救。
女人将视线移了过来,他下意识的双手捂着胸前,急急的坐起将自己蜷缩成一颗虾米。
“谢谢。”
居然道谢了?你这一系列大姑娘一般的动作,我还以为你要跳起来给我一巴掌呢。大男人的咋回事,怎么那么怕人看到自己的身体呢?男人光膀子裸露上身,大夏天的那是常事啊。就是那些男知青也一样,你这是什么习惯?
孟蕊摆摆手表示没事,起身去找自己的衣裤。她身上的背心和短裤也都湿了,虽说夜色下看的不清楚,但孤男寡女这样的确尴尬。
转身离开准备先把自己打理好,然后再去给他找衣裳。男子望着她湿漉漉的背影,咬着唇一言不发。等她拿来衣物后接过低低的道谢。
女孩转身留他自己穿衣,自己去将他携带的东西收拢过来,看他穿好了衣物才开口道。
“你咋跑水库来了?不会游泳还来这儿,你嫌命长是咋地?”
想到刚才他差点见阎王,孟蕊的语气不太好。旱鸭子不说在家里打水洗澡,跑这老远干啥?这要不是正好她过来,他淹死了都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