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侯府这日宴会结束后,黄氏便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自己的正院。
她当真是有些心烦,今日这样重大的日子府上出了人命便罢了,竟还冒出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勾引宏浚?
“去将那小蹄子带上来。”黄氏面色不善,只板着脸坐上高位之上,眸子里淬出的毒意连心腹丫鬟瞧了都唬得直打鼓儿。
“是。”
片刻后,两颊红肿的丹雪便披头散发地被仆妇压着跪于黄氏面前,她虽形容狼狈,可却掩盖不住骨子里的娇俏明艳。
黄氏瞧她那副媚怯含情的样子便来气,只斜着精明的眼儿笑骂道:“不过是个被宫里赶出来的贱蹄子罢了,也敢在世子爷面前掐尖要强?你也配?”
“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丹雪竟听不明白。”丹雪虽双脸红肿,可那双泛着炙热倔意的眸子却熠熠生辉,直让上首的黄氏愈加恼怒了几分。
“你打量我是个傻子不成?世子去大厨房,有你这粗使丫鬟什么事?管事不会回话?要你站出来朝着世子挤眉弄眼的?怎么?世子爷也瞧不上你这样的贱蹄子,竟没把你带回府里去?”黄氏便讥讽一笑,话里满是对丹雪的奚落。
丹雪素来心高气傲,可今日却因这些莫须有的理由被黄氏抓住了把柄,她为了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便只能软了语调道:“夫人,世子家里那位表小姐天姿国色,媚骨天成,非大小姐可媲美也。”
她这话着实是戳在了黄氏的心窝子上,只见黄氏立刻勃然大怒,只摆出一副要亲自掌那丹雪嘴的态势,“你这贱婢,如何敢编排晴儿的是非?”
黄氏身后的黄嬷嬷见自家主子如此愤怒,便也冷了脸色,只吩咐那些健壮的仆妇道:“去,给我狠狠掌她嘴。”
随即便有仆妇上前来拉扯丹雪,可她却梗着脖子抢先说道:“凭我的容貌并不比那表小姐差,凭我父母兄弟的性命都握在夫人您手里。”
她话音一落,黄氏整个人便为之一震,她便挥退了那几个健壮的仆妇,只居高临下地审视了一番丹雪的容貌。
媚而不俗,水杏眸,鹅腻鼻,巴掌大的俏脸,最难得是那点浑然天成的清冷气质,却比那沈宜荏瞧着要纯雅的多,这样好拿捏又好容色的女子,若是能为晴儿铺路,当真是个极好的选择。
黄氏便阴恻恻地打量了丹雪一番,而后便笑道:“你心高气傲,瞧着并不愿只做个通房?”
黄氏先前那副穷凶极恶的样子丹雪还历历在目,如今只要能保住自己这条命,她又有什么不愿意的,只是她虽人微言轻,却也不想一辈子被黄氏摆布了去。
“奴婢愿去镇国公府里替大小姐笼络住世子,待大小姐过门时,奴婢再自请离去,决不在大小姐跟前碍眼。”丹雪便说道。
黄氏微愣,随后那泛着精光的眸子便仔细审视了一番丹雪,而后便疑惑地问道:“这样赔本的买卖,你也愿意?”
丹雪自是明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个道理,她便一脸平静的说道:“到时太太只消赏我些银子,我自会离开京城,去外地寻个清白人家嫁了。”
*
镇国公府内。
沈宜荏此刻正胆战心惊地站在沈氏房门外,来来往往的丫鬟们俱都一脸惊异地瞧着她。
沈宜荏微哂,姑母这是在给自己立规矩呢,可她却不明白,自己究竟是犯了什么错?
方才一回府,沈氏便赏了她好几个白眼,并将她叫到了正院里,只让她在正屋外候着。
一个时辰过后,沈宜荏已站的小腿酸麻肿胀,里间才隔着厚重的帘子传出一声不辨喜怒的“进来吧”。
沈宜荏这才踉跄着走进了沈氏的正屋。
沈氏此刻正坐于软塌之上,手里捧着一本诗集,身后的春杏正为她举着扇子扇风。
沈宜荏生怕触怒了姑母,便只得忍着酸疼,俯身行礼道:“参加姑母。”
沈氏拢了拢自己飞扬的碎发,美目含情般朝着沈宜荏一笑道:“知道姑母为什么要你罚站吗?”
沈宜荏便摇了摇头,如实说道:“宜荏不知。”
“当年我不过是个婢生女,侥幸得了贵妃娘娘的亲眼,从江南远赴京城,又被贵妃娘娘称为义妹,一时风头无两,京里多少人在背后咒我狐媚妖孽,又有多少人设了局要害我万劫不复?你可知,我如何能屡次化险为夷?又坐上了镇国公夫人一位?”
沈宜荏自是知道自己这姑母手段了得,否则如何能攀上李贵妃这把青云梯?她便扬着一双真挚的眸子望向沈氏道:“姑母天姿国色,又兼蕙质兰心,自不会与宜荏一般蠢笨犯傻。”
沈氏脸色猛地一沉,便语气不善地数落沈宜荏道:“你确实是蠢笨,那黄氏与白山晴明摆着要与你争抢世子,你却摆出一副痴气来,又是为白山晴解围,又是跟着黄氏去料理她的家务事,你姑母我,从不会与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多说一句话,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