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瑞奇和他的马奔跑了整整一夜。在太阳升起时,戴瑞奇才下了马,牵着它找到了一个小水潭,让它稍微喝一口水。戴瑞奇本人看着马大口畅饮的样子,自己也在稍微上游的地方接了几捧水洗了洗脸。
早晨冰冷的湖水让他略微清醒了一些,他晃晃悠悠地靠在一颗树下休息。
他重新开始感受到了自己全身的疼痛与疲倦,发现自己大腿上满是划伤,左手的小拇指也不见了,右脸上有一大块撕裂伤,像是被什么劣质武器划开的。
贝格中士的包还在自己身上,戴瑞奇这一次不再觉得恶心和慌乱了。
他只是觉得疲劳,无尽的疲劳。他甚至没有力气去后悔和害怕。他在参军前绝对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连续两天的早上经受这样的生死逃亡,他的肺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几次深呼吸后,戴瑞奇的手指恢复了更多的知觉。
他摸索了一下贝格中士留给他的那个包,从里面找到了一些食物。
一块瑞克领常见的硬面包,还有一小块格伦堡奶酪。
戴瑞奇把面包用沾着血的剑切开,那些凝固的血液粘在了面包的切面上。
可他已经毫不在意了,把面包丢进嘴里,然后从水袋里灌了一口水。将这些面包用牙齿磨碎后咽下去,又咬了一口硬奶酪。那一点点的血腥味已经不能再一次让他想把东西吐出来了,在把面包彻底吃完之后,他继续检查着贝格中士的包裹。
里面有一张中士的任免状,一份昨天早上写下的侦查报告,一枚帝国军徽,除此之外就是野外露营会用上的火石之类的小工具。戴瑞奇把那枚帝国军徽反复捏在手里看了几次,然后别在了自己的领口。
鬼使神差,又或者是仅剩的一点点尊严。
在感觉到疼痛略微减轻之后,戴瑞奇站起来去牵马,他不知道自己逃了多远,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安全。在真正找到一个安全的帝国城镇之前,他不想停留太久,他还得继续往前走。
不知道要走多远才能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他出生在赫姆加特,生长在赫姆加特,这还是他第一次不顾一切地出远门。他对瑞克领其他的其他乡镇了解都是仅从它们出产的特色中听到的,其他的事情他一无所知,他甚至不知道阿尔道夫在赫姆加特的哪个方向。
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出远门,就是一场绝对不会再回到赫姆加特的旅行。
戴瑞奇把自己努力拖到马背上,让马匹慢慢地沿着大路向前走,自己再稍微恢复一点体力。
中午的时候,他终于听到了人类的声音,而且是整齐的踏步声和口号声。
明显是一支军队,从脚步的密集程度能听出来这只军队至少有一千名士兵。
这正是之前几天出发的皇帝的军队,他们正打算返回阿尔道夫,为伯德里男爵办任免典礼。
因为他们是步行出发,而且并非不停赶路,才会被日夜兼程并且骑马的戴瑞奇追上。
况且皇帝也希望男爵与其他贵族能为他介绍一些赫姆加特所在的领地的发展情况,故意走得慢了些。按照皇帝的认知,现在瑞克领已经被完全收复,他的军队更应该多多停留,四处激励民众才对。
他不会想到,第一个跟上他军队的赫姆加特士兵,带来的全都是坏消息。
虚弱的戴瑞奇被走在后排的士兵注意到,因为他骑着马,士兵们还以为他是一名贵族,加上他满身血迹而且不穿着瑞克领的制服,他看起来就像是刚从强盗的打劫中杀出一条血路的年轻骑士。
但他并不是,他身上除了贝格给他的军徽和一面印着帝国徽记的盾牌,再没有东西能证明他是帝国军队中的一员。写着他名字的花名册或许已经烧毁了,可能再也没有人能知道他在帝国军队中只是一名新兵了。
当他看到眼前这支军队时,心底涌起了一阵希望。
“好像还有人能拯救一切。”这样的想法在他的意识深处萌发。
两名士兵走过来,把他从马背上扶下来。
随后他的马被牵到一旁去治疗和休息了,与其他军马一起行走。
失去了身份,让戴瑞奇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使命感。也许只是他想要在一切都无可挽回之后,再多少为自己的懦弱做一点补偿。
他在无意识中向身边的士兵们说道:
“请为赫姆加特报仇.......有野兽人.......”
最后三个字让周围的士兵们都大为震惊,他们慌忙找来了瑞克禁卫,让禁卫们带着戴瑞奇前去通报。倘若他口中情况属实,这只军队就必须马上掉头返回赫姆加特,解决瑞克领的危机。
这些已经服役的士兵们比他这个新兵更清楚野兽人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戴瑞奇在恍惚中被送上了战马的马背,一路被驮到了队伍的中间。
皇帝卡尔正在读一封信,一封从他的宫廷送来的急报。
“皇帝陛下,我们从鲍里斯的宫廷得到消息,一支打算围攻阿尔道夫的米登领军队已经出动。他们大约会在五天内渡过瑞克河,进入阿尔道夫郊区。情报表明他们带有大量炮兵部队,这对现在城墙尚有缺损的阿尔道夫会有极大的威胁。阿尔道夫此时兵力空虚,恐守备不敌,望您尽快带兵返回,迎击敌军。——皇后露易丝”
“男爵,你怎么看?我们可能又要把典礼延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