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关心还是善意,这种正向的感情对他来说都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谢家的人不会,他们只会拿看狗一样的眼神去看他;他的下属不会,他们只会畏惧地低着头。只有一个姜朝笙,会在不经意的时候凑到他面前,抑或是是送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玩意。
又或者是同现在一样,考虑着他的感受,絮絮叨叨地说一些话,说话时眼睛微微弯起,笑意一串串、一串串从眼尾溢出来,像飞星碎琼,似乎看着她,心里也变得明亮了。
搀扶着谢折川,对她来说显然是吃力的,那上翘的眼尾都晕着湿意,眼波在水光里虚晃,饱满的唇瓣被她咬得深红,不断有汗珠自额头滚落,晶亮的,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但对此,她却没说过一句,反而一直在关心谢折川的状态。
“你的伤怎么样,要不要歇息一会?”
注视着他的眼睛漾着碎光,让他几乎要溺毙在这片琥珀色的海洋里,但下一秒,心里滑过的想法又让他突然清醒。
——她是不是,把他当成未婚夫?
伴随着这种念头,那种绵密的,针扎似的感觉又一次出现了,不疼,却让谢折川觉得不舒服。
恰有微风吹动她耳鬓的碎发,青丝蹭过谢折川的脸颊,鬼使神差地,他将那缕碎发虚虚抓在手中,握了一会,才帮姜朝笙别至耳后。
然后突然开口:“我不是你的未婚夫。”
语气四平八稳,一派云淡风轻,可几乎一开口,谢折川自己就听出了藏在语气中那一点不甘和赌气。
这样的反应令他恼火,可身体不受管控。
为什么呢?到底因为什么呢?
心跳脱离控制般的发着烫。
为等待她的回答,也为这个异常的自己。
闻言,姜朝笙的眼睛微微瞪大了几分,她好像很惊讶似的,目光来来回回在他身上打量,视线中透露出“不是吧你就因为这”的含义。
但她很聪明地没把话说出口,只是回答道:“我知道呀,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呢?我认识的只是你而已啊?”
姜朝笙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当然,如果名字也是假的,那就另说了。”
她似乎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玩笑,反而先把自己逗到了,眼睛笑得都眯起来,柔顺的黑发顺着身体微微摇晃。
阳光在她的发间跳跃,配上那完美无暇的容貌,整个人好像都在闪闪发光。
谢折川放纵着自己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她的侧脸,刚刚的紧绷感和不适感都烟消云散,他有些气,有些恼,又无可奈何的因此觉得有点儿开心。
明明是他能一手掌控的弱小存在,可如今好像反而是他被她掌控了。
这是为什么呢?
各种情绪相融在一起,在心底弯弯绕绕,连谢折川自己都理不出头绪,而这时,一只金色的传音蝶慢悠悠地飞过来,停在姜朝笙的指尖。
熟悉的灵力让他忍不住皱起眉头,但姜朝笙却没发现,她听完消息,很是雀跃地对谢折川说:“在遇见你之前,还有一位朋友和我同行,现在我和他联系上了,我们一起去找破幻境的方法吧。”
谢折川的心猛得一沉。
之前他从未上心,连姜朝笙的名字也模模糊糊只记了个大概,如今想来,似乎是——
“姜朝笙?”
他喊出口,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
“突然叫我名字干嘛?”
谢折川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又重新变得无趣并且令人心生厌倦,也不愿再深想自己刚刚失态的缘由,只是敛下眼睫,掩住眼底的暗涛,重新带上了那层温柔的假面。
“没什么,只是觉得我现在恢复了些力气。”
他稍微拉开了和姜朝笙的距离,先一步迈开步伐。
“不是说还有一位朋友在等我们吗?我们快走吧,别让他久等了。”
语调柔和,一如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