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时间越长,越令人窒息。
灯光忽明忽暗,在某一个亮起的瞬间,谢改眼尖地捕捉到天花板上的变化。
有暗红色的笔触若隐若现,然后逐渐变得清晰。
——像有什么液体从内而外地渗开。
谢改眼睁睁地看着它缓慢成型,仿佛亲眼见证了一幅艺术品的产生。
什么东西?
图腾?
丰园坊占地约有600亩,此图腾之大几乎覆盖了整个天花板,密密麻麻的线条纵横交错,粗略估计有上万笔。
最后,朱红的笔触形成了一幅意向鲜明的画。
花椰菜眨着她魅惑的大眼睛,努力辨识了半天,说:“好像是一条龙?”
有点像东方传说中的龙,但是又比传说中要细致很多。
比如说那尖嘴獠牙、锐利的爪子,亦正似邪的眼珠子,还有那浓淡交替细致勾勒的片片龙鳞,栩栩如生。
更奇特的是,这怪物身上仿佛还交缠着铁链。
禁锢和束缚。
什么含义呢?
询问的目光投向魏丹山。
魏丹山脸上的震惊一点不比他少。
一看就指望不上。
谢改没好气道:“我记得你说过这底下的东西你熟?”
魏丹山合上惊讶的嘴巴,说:“对不起,这已经超过了我的认知。从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小女孩开始,很多东西都不再是我能控制的了,甚至说,不是魏家能控制的了。”
事已至此,魏丹山决定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全部倒出来。
谢改洗耳恭听。
魏丹山:“你听说过一句话吗——龙有逆鳞。”
谢改接上后半句:“触之必死。”
他下意识一摸兜,发现忘记带烟了,只有一个打火机,啪嗒打出一簇火苗。
魏丹山:“丰园坊的下面,藏着一块龙的逆鳞,是我爷爷那一辈人合力封印的。”说这话时,他抬头望着天花板上的龙图腾,心里莫名有些发憷。
谢改漫不经心地问:“真龙鳞?传说中的龙真的存在么?”
魏丹山笃定道:“是存在的。十二年前,我才刚二十出头,跟着家里长辈来长见识。”他指了指自己的脚底下:“这下面,凿了一个石窟,专门存放着那块龙鳞。”
谢改:“那块龙鳞有什么特殊的,值得你们世代守护?”
魏丹山摇头:“我也不知道,祖训要我必须守住它,可能是家族荣耀的彰显吧。五年前,我接了家主之位后,每年都会下去探查一次,一直平平安安,从未出过意外。”
谢改:“依你的意思,那个小女孩是今年才出现的?”
魏丹山:“确实以前没见过,也许是哪来的孤魂野鬼把这当成家了?”
谢改指了指头顶上:“那这幅图腾呢?”
魏丹山继续摇头。
谢改觉得这幅图腾有种邪门的气质,盯得久了,仿佛要陷进去。
几分钟后,谢改忽然抬起手遮住眼。
魏丹山忙问:“您怎么了?”
谢改脸色不好,没有回答他。
方才的那一瞬间,他肉眼察觉到图形变换,不知道是他眼花还是它邪门,总觉得那图腾仿佛要燃烧起来,画面在扭曲,模糊,遮住眼,耳边好似听到了铿锵的铁链摩擦声,沉重缓慢,鼻尖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儿。
幻觉。
谢改稳定心神之后,做出了一个决定:“既然往上走不通,那我们就向下吧,也让我瞻仰一下,你们魏家的荣耀。”
下一秒,谢改说动手就动手。
几乎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一拳捣下去,单膝跪于地,钢筋混凝土浇筑的地面开始龟裂。
这是□□凡胎绝对无法达到的境界。
距离他最近的魏丹山,清楚的看到,有一道雪亮的破字诀,随着谢改的拳头一同落下,刺得他瞳孔骤缩。
地里,自下而上发出嗡鸣的震颤。
谢改身上的能量一直是刚劲霸道的,他多年来日夜不休练的也是这条路,到了一定的境界,世上已经没谁能跟他硬碰硬了。这也间接造成了他的性格越来越懒,像一只困在温柔乡里得不到充分锻炼的猛兽,成天陪着一群小猫小兔玩,还得收着爪子,怕误伤。简直消磨斗志。
谢改重逾千钧的破坏力冲进去。
等天地重新恢复安稳,地面上已然出现了一道裂缝,内里漆黑,一望不见底。
魏丹山的面色惊疑。
谢改这个在业内并不重视的年轻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谁也没真正拿他当盘菜,但谁也没想到他一出手就是惊天动地。
绝对的实力型碾压。
谢改:“我下去了。”
花椰菜跟了几步,被他一个眼神定在原地。
留守的伤员不能没人照顾,他们正经国家机关的为人民服务不是喊喊而已。
谢改纵身一跃,掠进了那道地缝中。
魏丹山转身冲花椰菜作了个揖,感谢她照看魏氏的伤员,也紧跟着追下去了。
谢改听见耳边呼呼的风声在响,刮得人脸疼,自由落体的失重一度令他的下肢失去感觉,到底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