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婺拍拍他的脸,叫他清醒一些,又说:“长得好看也算有些可取之处,所以还有人会来救你。不然就你这身手,次次被人无声无息掳去,怕是也别想活到三十二……七十岁。”
“说起来,我竟忘记问了……”忽然想起什么,孙婺转头看了一眼已经不再动弹的袁耀的身体,“袁耀为何要抓你?”
陆绩体质本就不好,最近又受伤病连番折磨,已十分虚弱,他往孙婺身边蹭了蹭,“……我,我也忘记问了……”
“……”
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陆袁两家本来就有矛盾。
将这件事情抛到脑后,孙婺又说:“袁耀手下共千余人,目前四散在城中各处,一到天明若叫他们发觉,我们怕都难以逃脱。这样,我将你送去与陆逊会合,明天我们来个声东击西,我将城中兵力引开,你与陆逊趁乱逃走……”
“这如何……”刚要说话,血水要翻涌出来,陆绩又赶紧住嘴。
“也叫你见识一下什么是一骑当千。”
说着,孙婺将陆绩抱了起来,跨过已经开始失去温度的袁耀的尸体,朝地牢外走去。
而当她将陆绩放到马上,带着他骑马跨出府衙之时,她真想抽自己嘴巴——没事立什么flag啊!
——她的面前,密密麻麻站满了士兵,他们拿着武器,举着火把,将府衙外的道路围得水泄不通。
趁她出来,一身形小巧之人窜进了府衙之内,又很快跑出来传达消息,“袁、袁太守死了!”
霎时间,几百双眼睛全都惊恐又愤怒地望向了她。可是,大约忌惮着她一人杀死十几人的壮举,他们却又全都不敢轻举妄动。
不等孙婺开口周旋,其中为首一人忽然道:“袁太守乃州牧独子,他若死了,我们也必将走投无路。不如拿下这贱-妇首级,敬献给州牧,或许还能得一生机!”
他这话一说完,周围之人全都骚动起来。
哎哎哎,别呀,你们要不要考虑跟我混啊!
她的话根本没机会出口,周围的士兵叫喊着冲杀了过来。
如此情势,大战避无可避,孙婺只得力战。在士兵朝她涌过来之时,她立即催马上前,决定奋力突出重围。
初时还好说,战马的冲击吓退了前方一波士兵,而很快便有人从各个方向朝她挥舞起武器。
孙婺的腰刀从无停歇,可当她砍死二十多个人之后,刀刃上已经累积出无数卷刃和断口。最后,这把质量平平的腰刀终于耗尽了耐久度,在一次劈砍中,“啪”的一声折断了。
腰刀断裂的声音在嘈杂的街道中竟十分清晰,像是预示着这一世已到了尽头。
难道又得再重来一世?
心里虽是也咯噔了一下,却并无多少恐惧,她将断掉的刀柄插向一个扑过来的士兵胸口,最后看向面前在颠簸中已经吐了好几口鲜血的陆绩。
他脸色苍白,一身全是喜庆而刺目的红。他似也已到了极限,孙婺的目光落到他身上,他便也心有灵犀似的也抬头看向了她。
孙婺与他目光相触,脑中飞速想着,是不是也该和他说一声下一世再见?虽然他大概并不会记得转世轮回中发生的所有事情。
说吧,与他做一个告别,孤独的人生也得有些仪式感。
“陆公纪……”
“阿婺……”
混乱中,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难得的默契将他们隔绝在了刀剑之外的小小世界。
然而,他们都没有来得及说下去,从城门口的方向突然传来了整齐清晰的马蹄声。
府衙前的所有人、所有动作似乎都瞬间停止,所有人都看向了道路的尽头,看向圆月之下的城门口。在那里,五百人左右的骑兵队伍,整齐而又迅速地朝他们奔来。
马蹄踏起烟尘,为首之人身着铠甲,手握银白宝剑,皎皎月光下可见他绝世风姿。
是周瑜,他带着骑兵,踏着冷月寒风而来,一直来到了孙婺的前方。他温暖柔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许久才传来是一句带着轻叹的——
“阿婺,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