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呼呼的猪蹄,白胖白胖的饺子,粒粒分明的大米饭。
江景腾吃的头也不抬。
江景瑜先过了瘾,这才仔细品尝,心里暗暗点头,不愧是省城国营饭店,这个猪蹄弹而不腻,回味无穷,饺子馅不知道用什么调的,鸡蛋香中有透着一股清甜。
等红烧鱼块上桌,反倒让江景瑜有些失望了,这个鱼不是说不好吃,但是跟猪蹄和饺子比起来,就平常了一些。
吃完了,看了眼太阳,还有时间。
他们要在晚上六点前到达车站,错过这唯一的一班车,就得要在这里留宿了。
摸了摸满足的肚子,江景腾:“姐姐,接下来去买东西?”
爷爷给了他们一张清单,要买一些布、吃的用的回去。
这里的货比县城供销社齐全、款式也更多。
江景瑜笑了,“好,我们先在附近逛了逛。”她要做到心中有数。
这点江景腾也没反对,出门前爷爷说了,让他跟着他姐就可以了,说他姐现在长大了,他这次出门,只要注意安全,别的不用管。
百货大楼的建筑很大气,足有三层楼高,占地也很广,不提里面,在周围人已经很多。
江景瑜把周围的情况记在心里,转了一圈,在门口看到里面的人潮,姐弟两个约好分工合作:“这些你去买,这个我去,等会谁先买完了,就在门口等,最迟五点就要出来。”
进去之后,顺利成章的,姐弟两个被人群冲散了,看着江景腾挤进了人群排队,她又走了出去,离开百货大楼来到没人的角落,进去小木屋里换了备用的衣服,带了头巾,脸上也做了改变,用煤灰木炭加深了肤色,改变了眉毛,还在脸上点了一颗很明显的痣,加深看到她的人的第一印象,不会把她们两个人联想到一起。
她的手里拿着个竹篮,看着并不怎么显眼,但足够她放不少的藕粉进去了。
她的目标人群是在这附近来来往往上了一定年纪的人。
往往这样的人上有老下有小,更懂得精打细算,也没有少年意气,见到什么不平事就义愤填膺。
江景瑜想好了怎么卖,要是对方有票给她的话,不管是粮票布票还是其他的什么票,有票的她就便宜一些,七毛,八毛或者九毛,如果没有票,纯粹用钱的话,那就一块四一包,翻了一倍。
江景瑜相信在这样的价格对比下,有些人会愿意用手头暂时用不上的票跟她买的。
这些票他们在城里每个月有定额供应,但是她没有啊。
不管什么票,她都缺。
江景瑜没有想过要去找什么黑市,她能在这里待的时间就这么点,而且毕竟是十年运动的开始,这里的风气还不那么严重,所以她才这么大胆。
就算万一被发现了,她已经提前规划好了逃跑路线,要是真的运气不好,她就把藕粉往小木屋里面一塞,拔腿就跑,只要一错开别人的视线,她肯定能够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逃出去。
谁叫她有金手指呢。
到时候谁都找不到她。
“大娘,要藕粉吗?不要票一块四,给票能便宜一些。”她在路上慢慢的走着,很快看中了一个五六十岁的大娘,对方衣着得体,身上补丁不多,干干净净。
从服装就能判断对方有一定的经济能力。
她这个藕粉囊中羞涩的人还真不一定舍得买。
她跟了上去,跟大娘并行,一边发出邀请。
听到她的话,大娘愣了一下,脚步不停,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是真的藕粉吗?”
江景瑜:“是真的,你可以看看。”
大娘:“我要两包。”看到江景瑜打开一角,看到藕粉的她十分利索,捏着一把钱塞到江景瑜的手里,然后就接过两包藕粉,放进了口袋里,正好走到了拐弯处,她走向另一条道,跟江景瑜分开。
很干脆,一点不拖泥带水。
江景瑜看了以后觉得十分有前辈风范,可以好好学习。
她点了点对方给的钱,有零有整,两块八,一毫不差。
江景瑜:“……”本事人呐。
做成了一单之后,继续下一单。
有的人不感兴趣,有的人一听眼冒精光。
她还撞见了和她一样兜售货物的人,有的对视一眼匆匆错开就走了,还有的问她:“要不要鸡蛋?”
要不要?
当然要。
如果是在副食品店里面买的话,一斤鸡蛋是0.6元,但是在这样的交易没有票的话,价格翻了一倍,江景瑜买了两斤。
之后又遇到一个卖腊鱼的,江景瑜用藕粉跟对方交换……
江景瑜在省城收获满满的时候,江翘正在家里拿着纸笔发呆,她没有亲眼看见江景瑜画出来的是什么样子,但是她上辈子没有这个能耐,江景瑜这一辈子怎么突然就有了呢?
这是运气吧?
是不是她也行?不甘心下,她自己尝试画了一下,但是这一尝试,画出来的东西,就算是她自己也没办法昧着良心说不错。
那为什么江景瑜就可以?难道她在这方面有天赋?
自己却没有?!
江翘不甘心的咬了咬下唇,就在这时,“砰砰”房门被暴力的拍打。
刘盼没好气的在外面喊:“江翘你这个懒鬼,在里面做什么,家里的活不用干了吗?我们王家娶了你进门真的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听着她的抱怨声,江翘的手用力的握紧,指甲在掌心戳出深深的凹坑。
又来了又来了。
自从江景瑜的事情传开之后,这个婆婆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不客气了,江翘知道她后悔了,虽然知道她后悔没有用,木已成舟,但她要是看自己不顺眼自己就要遭殃了。
她是婆婆,自己却是儿媳妇,两个人的身份天然就不对等,婆婆磋磨儿媳妇自己,只要不过线谁都不会多说什么。
就是她妈,除了让她对她婆婆好点,也没有其他主意。
江翘的嘴巴里暗暗发苦,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重要的是王鹏飞这个丈夫,他不要也跟着后悔才好,虽然他没有说,但是这几天江翘可以看得出来对方变的比平时沉默了,而且他不愿意出门了。
江翘知道,他是想要躲避那些人看他的眼神,看他那种好像他做出了什么丢了西瓜捡芝麻的蠢事的眼神。
想到这里江翘再也坐不住了,立刻站起来打开门,“妈,你喊我啊,我在给王鹏飞做衣服呢。”她在床上摆着布料和针线,这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
看到这些东西,刘盼脸色变好了一些:“你先放一放,先把家里的活干了,那猪圈该打扫了。”
江翘僵硬的扯出笑容,这样的脏活也要她去干,她点点头:“妈,我知道了,这就去。”
正打扫着,更让她上火的事情又来了,而且这也同样是上一辈子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她的前任未婚夫顾向恒回来了,而且他还拿着任书,等老队长正式去县城走马上任,就会成为他们生产大队的新大队长!堪称土皇帝的大队长!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像是有一盆冰水从他的头上直直的泼了下来,泼得江翘透心凉。
她牙齿打颤,这、这是怎么回事?
顾向恒不是不久后就牺牲了,他怎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