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有相应的规矩,她虽也在屋里伺候,却是个二等丫鬟,若非主子应允,该是没资格去做那些贴身的仔细活儿。
秋彤是因着什么被罚了出去,这院里的人都生着眼睛,瞧的清清楚楚。
“叫水吧。”
听说客房那边出事,曲妙妙也没心思胡闹,吩咐香芸把鞋寻来,又穿衣梳洗。
崔永昌也跟起来,他手上掬不住水,只能坐在那儿让人帮着洗脸。
“谁留宿家里了?”他找话跟曲妙妙搭腔,顺嘴问了一句。
干净的帕子揾在水盆,细白的棉布渐渐深色,曲妙妙脑子里正在想的出神,得他喊了两三遍,才回神答话。
“苏永望在那儿住着呢,何掌柜几个跟大舅舅关系近,表妹要成亲,他们也替大舅舅高兴,就多敬了几杯。等宾客都散了席,苏永望醉的发瘫,母亲怕再把人送回客栈万一出事儿,就安排他在岿然居歇下了。”
崔永昌嗤笑。
头一眼见苏永望,还当他是个好的。
最不济就跟自家小舅子那般,仗着多念了几天的书,有些小聪明罢了。
昨儿亲耳在窗外听见那些话,他才瞧清楚,那是个什么货色。
他没好气道:“都瘫了还能闹出点儿事,咱们家还不如外头客栈呢。”
曲妙妙但笑不语,只一个劲儿的把眼睛往门口盯。
伍倩倩是他的表妹,依道理,苏永望也是他那边的亲戚。
大舅哥说妹夫的不是,她这个做嫂子的自不好多说什么。
眨眼不及,便见宝妆急匆匆的从外头回来,手里攥着帕子,却连额角的汗珠都来不及擦。
“主子,岿然居出事儿了,夫人领了春姑姑过去,您跟世子爷也快些去瞧瞧吧。”
崔永昌手里端着漱口的茶水,抬头道:“什么事儿啊,还使得我去?”
曲妙妙也是满脸惑色的看向她。
宝妆咬唇犹豫了下,才小声的道:“苏公子……死了。”
“噗——”崔永昌一口温茶吐出,呛得弯腰咳嗽。
“拿帕子来。”曲妙妙一边给他拍背顺气,一边扭头追问宝妆:“怎么就死了?叫大夫瞧了么?别是酒吃多了糊涂,出现了假死的症状吧。”
昨儿才把亲事定下,人又是在这府里,没病没灾的,怎么可能会死呢。
宝妆捏紧了帕子,跺脚着急:“仵作都要来了,可不是没了。您二位且快些过去吧。”
夫妻俩火急火燎的赶到的时候,岿然居已经站了不少的人,外头站了几个官府的差役,里头已经填完了尸格,拿棉布把人给盖上了。
春姑姑瞧见他们俩,慌忙紧跑上前:“我的两位小祖宗哟,这儿出了些岔子,不干净,可不是你们能来的地儿。”
崔永昌道:“听宝妆说……”
不容他把话说完,春姑姑便扯着两个往后宅走,“听谁说也不成,你们一个身子弱,一个瘦瘦小小的,岂能瞧见那些。”
又吩咐两个小丫鬟跟着,命人抬软轿来,把二人先送去点春堂等着。
待会儿夫人回去,想知道什么,再同他们细说。
春姑姑越是瞒着不说,反倒叫崔永昌越是心生好奇。
“你们可跟进去瞧见了里头的情形?”崔永昌勾勾手指,跟那两个丫鬟打听。
“没有。”
两个丫鬟互睇一眼,异口同声的摇着头,只说没瞧见。
崔永昌换了说法道:“那苏家公子真的没了?”
其中一个丫鬟狠狠点头,“可不是么,血顺着大腿淌了一片,人中那儿也不知使什么给戳烂了,怕死个人了!”
说着,那丫鬟双手抱紧了肩膀,晃着脑袋打了个摆子。
直到一旁的同伴推她,她才惊觉自己说漏嘴了,把春姑姑交代的话忘了个干净。
崔永昌没听明白,曲妙妙却多少猜出来一点儿。
依丫鬟的描述推测,苏永望人中与长强二穴受伤。
恐是因突遇马上风,使银簪急救所致。
男人多是不知道这些的。
但来青州之前,母亲赠她银簪,特意嘱咐过此类紧要的闺中之事。
春姑姑在外头拦着,不让他们进去,也是在理。
才定亲的表姑爷在家里出了这等龌龊事儿,听一回都觉得恶浊,不看才好。
曲妙妙眉间拢起,眼底闪过一丝轻蔑,继续问道:“出事的时候,屋里是谁伺候的?”
小丫鬟摇头,“且没人伺候呢,春姑姑还骂了人,说但凡有一个人守着,也不该出这事儿。”
她是亲眼瞧见了那苏公子的死状,夜里还好好的一个人,又得了一门好亲事,正是飞黄腾达的当口,偏没有那享福的命。
出了这事儿,恐怕连表姑娘也要受到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