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面对逝者,澜澜的习惯总是会先从手部开始处理。他们的手,或厚重粗犷,或精瘦如柴,或温香绵软,又或纤巧灵敏,每个人的手上都藏了各自的烟火与故事。
澜澜要做的便是让这些手,恢复到如婴儿刚出世时候的状态——白净、细腻、一尘不染。
她有一套专门用来修剪指甲的剪刀,刀口定期打磨,用起来从很是干脆利落,从来都没出过岔子。
老太太的手苍白的像一张白纸,手背上的青筋似小蛇一般迸跃着。人一旦上了年纪,消化能力会越来越弱,吃进去的也不见得能长肉,消瘦倒是很常见的状态。
但是看得出来,老太太生前得到很好的照看,指甲缝里看不到一点脏污。澜澜只需将她的指甲修建得齐齐整整的,便已经显得很精致了。
再看她的面容,嘴角很平静、柔和,没有一丝痛苦痕迹。她的眼周肌肤是自然下垂的,眼廓挂着眼袋,平添一份家常的慈爱。可以想象得到,在老太太还活着的时候,这双眼睛应该经常透出祥和的笑意。
一个吃穿用度不愁,子孙儿女照顾有加的老太太,没有病痛的寿终正寝,也真算是完整走完这一遭人生了。
澜澜很小心地用棉线帮老太太绞了脸,额面、唇周、鬓角,一概都是清清爽爽的,不留一点杂毛。在温和的灯光下,更显露出一种月白风清的气度。
她轻轻地将老太太鬓边的一绺松弛了的碎发抿了一下,再插上一对今晨刚采摘下来的白兰花,一阵阵暗香瞬间沁透而出。
白兰花是先前家属特意嘱托过,要给老太太戴上的。据说仍在世的时候,这是老太太最爱的发饰,每天早上都得对着梳妆镜侍弄一番才好。
一切打点妥当,澜澜走到床台后,对着老太太的遗体深深鞠了一躬,轻声道:“您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