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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变成了一尾鱼,无休止的风浪将他卷入深不见底的海渊。目之所及是连绵起伏的山谷,石壁上长有众多不知名的苔藓。红色、黑色、褐色的海藻轻飘飘地舒展着身姿,寥寥无几的物种构成一幅凄绝荒凉的绘卷。

海水蓝得发黑,骤降的温度带来彻骨的寒意。这是光线无法照射到的深海,溺水的鱼百无聊赖地吐着泡泡。

不多时,凭空出现的苍蓝色光球温柔地将他包裹住,不断上升的同时距离海平面越来越近。

鱼在大海里飞行。

幻象如镜面破碎般化作若干星辰,轻颤的睫毛坠着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有栖川飞鸟缓缓睁开双眼,头顶的光线刺得眼睛发疼。温热的水流正不厌其烦地冲刷着疲惫的身体,未消的余韵让人提不起一丝力气。

待涣散的意识得以凝聚,他高仰起头,瞳孔中映入一双比七月流火更摄人心魄的蓝眼睛。

“……不生气了?”

五条悟紧了紧手臂,被他牢牢禁锢在怀里的青年唇色艳红泛着水光,嗓音哑得不像话。

“生气。”他听到自己说,近乎耳语。“哄我。”

有栖川飞鸟轻笑着碰了碰他的脸,温热的指腹沿着鼻尖滑落。旋即痛感袭来,冷不丁被咬了一口,指背多出一道月牙状的齿痕。“别太过分了哦,悟。”

五条悟半眯着眼,湿漉漉的白发搭在前额。他握住青年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月骨、三角骨、钩骨,恍若实质的目光耐心地描绘着从掌心到指尖的每一寸。这是一双堪称完美的手,修长白皙,仿佛没有温度。

“我遵守了约定。”

“……说好的一周不超过三次吧。”

“但我们两周没见了啊。”

“所以你就——”有栖川飞鸟忽然哽住,他想起自己昨晚喝掉的酒,也是攒了好几天才一次性过足了瘾。“好吧,姑且原谅你。”

“可我还没原谅飞鸟呢。”五条悟不依不饶地揪着对方的小辫子不放,交叠的手十指相扣。“伊地知送来的晚餐我让他放厨房了,等会儿我去热一下。养胃的药必须按时吃,禁酒一个月。”

一个月?!

有栖川飞鸟气势汹汹地转过身,视线触及到男人的眼睛时他却陷入了迷茫。有什么无法理解的情绪掩藏在平静的苍蓝之下,只一瞬便攫住了他的呼吸。

已经多少年了?想不起来,也不愿去想。那位仅数面之缘的魔术师曾断言他的胸口开了个大洞,无比漆黑连光都照不进去。不论是咒术还是魔术都无法填补,其名为伽蓝。

脆弱的肉/体承载着残缺的灵魂,以漂浮的方式无止尽地坠落。经由眼前这人单方面的填塞,空无一物的黑暗孕育出一枚种子。它鼓噪着、跃动着扎根于虚空,虬结的根系在死一般的寂静中狂野生长。

有栖川飞鸟可以不在意任何事物,唯独五条悟是个例外。

他伸手环住男人的脖颈,把脑袋埋进他的颈窝。喉管处的肌肤格外柔软,平稳有力的脉搏在唇下砰砰跳动。

“我知道错了,别生气啦。”

含糊的嘟囔伴随着羽毛般轻柔的吻,五条悟笑眯眯地收紧了手臂。青年此时流露出的神态温驯而无害,内心萌生的愉悦却仅停留了一瞬。他残忍地杀死前一秒的自己,这番理智到近乎冷漠的举动不过是十年间的冰山一角。

“再泡五分钟,我给你带了「ふわもち邸」的甜甜圈。”

“真的是给我带的?”

“……当然。”

“唔,那我就心怀感激地全部吃掉吧。”

“分我一个?”

“我拒绝。”

“……”

拥坐在浴缸中的两人以一种亲密无间的姿势交换着呼吸,颜色迥异的发丝彼此纠缠在一起。趋于同步的心跳声逐渐放大,甚至盖过了若隐若现的潺潺流水声。

最后「ふわもち邸」的甜甜圈有一半进了五条悟的肚子,吃饱喝足的有栖川飞鸟被当成抱枕抱了一宿。

再次醒来已是傍晚,身旁空出来的床铺意味着最强咒术师又接到了新任务。他的睡眠时间一向比普通人长,更何况昨天还任由那个不知节制的家伙折腾了那么久。

洗漱完有栖川飞鸟稍微清醒了点,辅助监督送来的晚餐以清淡为主。空荡荡的胃得到妥帖的照顾,只可惜下半身持续传来的不适感破坏了他的好心情。

放在床头柜的手机连接着充电器,大多数时候它的存在感稀薄到随时随地被主人遗忘。拔下,解锁,靠近屏幕边缘的新绿色图标多了一个提示红点。

与五条悟的聊天界面充斥着大段重复的‘飞鸟*N’、‘理我*N’,最新发来的消息显示时间是上午八点半。

[悟:我出门啦!猫猫Wink.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