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哥,我保证进去看一眼就出来,你拽着绳子这头,没问题的。”穆语就地取材,用办公区未烧毁的胶带将手电筒死死缠在小臂上,又调整了额间的运动相机。
说完,她蓄力猛地向上跃起,准确地扣住房顶通风口的缝隙,没想竟高估了自己的上肢力量,根本使不上力气,这才连忙咬牙大声呼唤田七,“快帮忙!”
田七缓过神来,三两步上前,抱住穆语的小腿就向上送去。
穆语借力踩住他的肩膀,将半个身体全部探入了黢黑的通风管道,半是蹭半是拱,废了好大劲才勉强钻了进去。
管道内抖落的灰尘呛得穆语连声咳嗽,她掩鼻屏息,小心得感受着整条管道的稳定性,确认安全后,才打开小臂间的手电筒向前方照了照,却只见一束细密的连手电光也探不到尽头的黑暗。
“木鱼!还好吗?”
田七的声音透过管道内壁的金属板,嗡嗡地传了过来,穆语咬唇高声答道:“别担心!但是里面太暗了!我什么也看不清!”
狭窄的管壁像是随时会向她挤压过来,她手掌摩擦着身下的金属板,拂开厚重的烟灰,果然露出一层粘腻的油垢,见状,清澈的眸子在黑暗中闪了闪,继续撑起身子,艰难地往更深处爬去。
汗水簌簌滴落在侧,身体摩擦过去,所到之处变得愈加湿滑,她匍匐前进,几乎爬一步溜半步,在漆黑的长管中摸索,很快便有些体力不支。
“你怎么这么缺乏锻炼啊!死肥猪!”穆语的胳膊开始打颤,脊背也重若千斤,她一面给自己打气,一面气喘吁吁地拐过一个弯道。
胳膊在此时猝不及防地压住一团毛绒绒的硬物,穆语微微张大眼睛,缓慢地往肘间瞟去——“哇啊!”
她嗷一嗓子,条件反射地抽起胳膊,身体重重砸在本就脆弱的管身上,管道当即便发出巨大的轰鸣声,隆隆向下一沉。
穆语反应迅速地将四肢紧抵住管壁,堪堪稳住身体,但却只能眼睁睁地瞧着那只死老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溜一下滑进了自己的衣领!
“木鱼!”田七闻声焦急地甩了甩绳子,高喊两声却仍是无人回应,就在他手足无措,正要跌入绝望的深渊时,手中的绳索被轻扯了三下。
三下,他们约定好的,安全就扯三下。
穆语报过平安,用力眨了眨眼睛,待视线重新清晰起来后,她努力忽略腹部毛绒僵硬的触感,继续向前爬去。
不知过了多久,身下的油污终于有了在管道两边堆积起来的迹象。
田七手中的绳索随着她的移动,一点点向通风管道内缩去,直到绳长用尽,被扯的微微向前。
管内的穆语也意识到问题,不由捏紧拳头,蹙眉望向更深处的黑暗,前方就是垂直管道了,多次被穿越阀门拦住去路,反复试探,才好不容易到了这里,怎么能现在就回去。
她心跳如擂,吞了吞口水,只略一思量,便咬牙果断解开了腰间的绳索。
田七手中的绳索又被轻扯了三下,随即一松。
他见状惶然上前,将头探进管道内高声呼喊,“木鱼!木鱼!”无奈肩膀被死死卡在入口,又怕穆语返回时摸不到绳索会迷路,便不敢再轻举妄动,半晌无人回应,只好悄声静听管道内传来的响动,以便判断穆语那边的情况。
五分钟,十分钟,将近二十分钟,绳索才终于被人重重扯了一下,田七跳起来抓住绳子使劲向外拉,不一会就在暗处的拐角,看到一束摇曳的手电光线。
见到来人,田七哇的哭出声来,手忙脚乱地舞着手臂去抓她。
穆语满身油污,拎着只死老鼠,见田七一个一米九的壮汉这副模样,捂住肚子有些哭笑不得,“七哥,我们拍到了不起的素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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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语顾不上将自己整理干净,回到台里便同田七一头扎进了剪辑室,将素材全部整理好时,才想起和商拯的约定。
“哥,快给我阿拯的电话。”穆语这头发射似的从新闻中心飞奔出去,忽略穆谨言在电话那头的碎碎念,拦上辆出租车就往研发中心赶去。
在车上几次拨打商拯的电话都无人接听,正咬唇不知所措,扭头却瞥见街灯反射下,车窗上一张见鬼似的脏脸。
她赶忙掏出纸巾擦了又擦,借着窗外明灭的光线,也不知擦没擦干净,又皱着脸闻了闻身上难以描述地味道,忍不住干呕一声。
想到商拯一尘不染的袍角,她懊恼地垂头挠着椅背,开始后悔没将自己好好整理干净。
华灯初上,穆语踩着双脏兮兮的球鞋,被拦在了顶创研发中心的院门前。
“大爷,我真的和商教授约好了,您看我有他的电话号码,只是一直打不通。”
穆语踮脚扒在保安室的窗边,一番死缠烂打,未料里面那位大爷却仍如铁面关公般不动如山,坚持电话通报后才能放行。
穆语没法子,抿唇回眸瞅见不多高的院墙,心生一计,晃晃悠悠地远离了保安室,跟通风管道相比,爬个院墙对她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
见四下无人,她活动活动筋骨,后退几步,骤然加速登上了墙面,岂料正打算翻身跃下时,包带却被墙上凸起的围栏给死死勾住了边。
白日里用力过猛的双臂,在此时颤抖着使不上力气,她越着急去解,包带上的死结反倒越结越紧,片刻挣扎后,她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被牢牢挂在墙上的事实。
望着当空一轮圆月,穆语有些欲哭无泪,就在此时,突然听见暗处有脚步声沙沙向她靠近。
她闻声赧然瞪大双眼,使出吃奶的劲儿去扯包带,开玩笑?被人看见自己挂在墙上也太丢脸了!她穆语可是个要面子的淑女!伴随着布料撕裂的声音,穆语惊叫一声,猛然向下坠去。
商拯从手机屏幕上的定位间抬头,还未来得及看清来物,鼻间便先嗅到一股难以描述的味道。
他闷哼一声,不知被什么玩意砸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