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说她遇到夏马尔和遇到森鸥外之间,隔了整整三个多月,她平时呆的又是黑手党学院这么个地方,不止人员构成复杂,人流量还很大,经常会有地下世界高层前来光顾。
可白川玛菲亚来来去去的,也从来没有主动去找过谁。
甚至于前天晚上,斯夸罗听到她的回答后就立刻砍手时,基本已经明示了对方认定她是个预言者,但斯夸罗一走,白川玛菲亚的脑回路就没再在这个堪称稀有的职业上多探究多少。
她惦记的还是作业可以作弊了。
夜里睡不着时,愁的也还是上课可能挂科。
活得可以说是很随缘了。
但就在昨天晚上,在XANXUS用正常人类看来根本就任性又霸道的吩咐下,白川玛菲亚却从【你是云了】这句话里,久违的得到了第三条线。
然后她就看到了第三种全然不同的,和【死亡】相去甚远的未来。
“我有事可以干了!”
和挨打,自己画画像,看沾满油渍的广告单完全不一样的:“充满人类交流的工作!”
这话可以说是相当的没头没尾了。
在缺少大量前置情报的情况下,森鸥外其实根本无法了解这句“有事可以干”对眼前的小白毛来说,是个什么意味的宣言。
但那种气场上的变化差异,却是实在是种很神奇的存在。
所有不能言传的东西,其实可以靠感官来意会。
最终,男人只是若有所思的点了支烟,说:“什么啊……”
“我昨天晚上说了我喜欢你(原话是风也温柔),玛菲亚酱才有那么一瞬间时,对我笑的像个人类。”
“结果不过过了一天而已,就被不知道哪来的人,完全激活了吗?”
喷出的烟气让玛菲亚同样愣了一下——毕竟她这里也缺少些前置情报——比如她就从来不知道,森鸥外曾经在昨夜对谈的前半段中,一直觉得她不太像个人。
但同样的,他想要感叹的东西,玛菲亚也很快意会到了。
于是女孩子慢慢转回了头,面罩后的嘴巴轻轻抿了抿。
“毕竟森医生只回应了我一回嘛。”
白川玛菲亚的语气里,带着难掩的雀跃笑意:“但是我现在找到的,是每天都会给我回应的人。”
虽然兄长大人的回应方法,是给个蔑视的眼神让你自己体会。
又虽然斯夸罗除了爱糊她脸以外,还会不自觉的让她左右耳交替疼痛。
“但有就是有了啊。”
就像在她基本已经完全记不得的幼儿期中,那个烦人的、靠哭来回应她的烦人弟弟,和总是满脸愁容,但会和她说晚安的前前养母女士。
那时候她甚至有音乐听,是很舒缓的钢琴曲,就连烦人弟弟偶尔都会弹一点。
想到这里,玛菲亚免不了就特别想感慨:你看这短短一天,人生的变化怎么就这么大呢?
森鸥外想说其实性格变化不明显。
因为玛菲亚本身表情就比较匮乏——估计早前那些她自觉开朗的日子里,看起来也不怎么有个人样子。
对森鸥外来说,在谈话之前,玛菲亚身上打眼一看就能注意到的变化,其实只有穿衣打扮而已。
比如她脸上这个面罩。
又比如,男人定定的看向女孩子,比如昨天那件白色的校服,变成了现在这个看起来就很眼熟的黑色皮毛大衣。
真的是……
眼熟的都不用多去回忆,就能认出来这是谁的东西!
——就XANXUS那个性格,他不在晚宴上直接穿的跟个大爷一样,就已经是尊重场合的极限了,你不能指望他专门为这事花时间,再去做一套中规中矩的衣服。
他撑死就是从顺眼的柜子里,选个比较庄重的款式,然后在进门的时候,把撘在肩膀上的大衣暂时拿下来扔回了车里。
但凡离开晚宴现场,他肯定是二话不说了要披回去的。
森鸥外在女孩子不明所以的注视下,抬手摸了摸她脸下的毛领子,就质感而言,和厅内那位一面之缘的彭格列少主,似乎是一样。
衣领处的扣子也和他的衬衫上的是同一种宝石,就连腰带部分金属扣上的花纹……
男人的手指移到了女孩子被强行绑上的腰带:就连这里的花纹,都和XANXUS皮带上的一模一样。
“玛菲亚酱穿的……不是自己的衣服吧?”
“嗯哼。”
女孩子满不在意的答应了一声。
果然啊……
男人想,他昨天的猜测没错——也就只要这种出身,才能叫得起Mafia这样的名字。
事实上,在她说出【人类的工作】,甚至不自觉的在“人类”这个词上,加了三度重音之后,森鸥外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要怀疑【白川玛菲亚】这个存在本身,就是彭格列家那些拿世界基石做出的指环成了精的!
那边厢,并不晓得对方曾经推(脑)测(补)过什么的玛菲亚,完全没察觉到这里头有什么问题。
她还揪着袖子抱怨了一句,说这衣服搞得我跟个衣架子一样,然后比划着头顶叹气:“话说我真的是好矮啊,果然童年的营养缺乏,是会影响一辈子发育的——”
“要不要跟我走算了?”
低沉好听的男声突兀打断了她的抱怨。
“唉?”
玛菲亚愣愣的抬头,看到森医生靠着墙壁,有气无力的向下滑了一截。
男人的神色掩在了深重的夜色里,将脑袋直直的往她肩膀上一磕,声音闷闷的说:“看到你这个打扮,真的是要把我别扭死了。”
如果说昨天的感想,是【遇到过她就三生有幸,一期一会就足够浪漫】,那今天这一期一会都被打散了……
而且:“要是一直无主就算了,一旦发现了玛菲亚明明可以属于谁,那个‘谁’却不是我——”
“果然啊,只有没经历过拥有的人,才能不以为意的大方得起来呢……”
后半截,他基本就是在碎碎念了:“我说白大褂不好看吗?玛菲亚是白色头发吧,白色的大褂和头发更配哦,还有……”
“没有‘还有’了!”
玛菲亚反手去推他卸了力道的脑袋,一边用劲一边说:“森医生你都好大年纪了,不要随随便便给人添麻烦好吧,我要开始工作了,之后会好忙的。”
“我也可以给玛菲亚工作啊,而且我的目标其实也是Mafia的首领,到时候也是要穿黑色衣服的……”
玛菲亚心说这到底和衣服颜色有什么关系?
不得已,她再次祭出了大杀器!
“我已经八岁半了哦。”
她用大人哄骗小孩子说“你再闹大灰狼就来吃掉你了”的语气,一字一顿的在他耳边重复,说你想清楚啦,我都八岁半了。
“我今天又比昨天长大了一点,我明天又会比今天长大一点,你真的看得下去吗?”
森鸥外:这个肯定是不行的!
但是……
许久之后,男人才语气难辨的说:“但是长大也没关系啊,毕竟玛菲亚的能力很有用。”
今天比昨天长大了一点的玛菲亚,这下才注意到:他称呼里的“酱”字,似乎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了。
女孩子不自觉皱眉疑惑:“我怎么觉得你今天的感慨,也比昨天的更深刻了一些?”
森鸥外想了想,说:“因为我今天更喜欢你了。”
玛菲亚:……
玛菲亚:“说正事呢森医生,不要继续开玩笑啦!”
“行吧。”
男人有气无力的自我批判了一句:“我不开玩笑啦。”
——话说我本来也不是开玩笑的啊?
森鸥外稍稍一叹,便自然的转移了话题,道:“我昨天回去研究了一下,港口黑手党下属的异能力者有很多,而且因为在横滨扎根日久,所以掌握了大量的情报资料,其中记载的异能力者就更多了。”
“结果查来查去的,能力和预知有关的人,居然只有一个!”
那小白毛闻声抬头:
“是谁?!”
森鸥外叫她吓了一跳,漫不经心的拍了拍心口,“玛菲亚怎么突然这么有干劲了?”
“我就是好奇嘛。”
事实上,白川玛菲亚也是在今早,被斯夸罗半科普半聊天的赋予了大量的历史使命,然后又看了艾斯托拉涅欧家族(哪怕打了巨折)的改造账单之后,才切实的了解到,一个实用性的预言者,究竟值得什么样程度的投入,又能创造出什么样的价值。
钱只是其中最基本的。
预言本身也是珍惜情报的来源之一,要是能通过预言看到些机密到一定程度的消息,甚至可以在关键时刻扭转组织的生死。
除此之外,在开门做生意的期间,还能操作着走个人情,拓展人脉,扩大渠道什么的。
而家族内有属于自己的预言者,下属的机构有事时,也就不需要去求助其他的势力,变相也可以提升威望一类。
所谓的预言者,永远是珍贵的战略性财产。
——瓦利安虽然是九代目直属的暗杀部队,名声权利规格都很高,也拿着最多的经费拨款,但反之,他们所执行的绝大部分任务,也都是由家族内部直接指派下来的。
这是任务,而非生意。
任务,是赚不到钱的。
如果瓦利安永远只是九代目手里的利剑,那这样的模式一点问题都没有,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掌控着门外顾问组织的沢田家光,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一举篡位(…),而XANXUS年龄性格都有限制,根本无法了解本部被他渗透到了什么程度。
这种时刻,瓦利安的经济独立,不仅至关重要,同样也迫在眉睫。
而且为了不打草惊蛇,本部派发下来的任务,战斗部队依旧要花费大量的精力去执行。
今天瓦利安在艾斯托拉涅欧为玛菲亚花掉的钱,早晚是要她自己费心思再赚回来的,或者说,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一直声称要给自己找个饭票的白川玛菲亚,其实才是瓦利安上下的主要经济来源。
她略过了一长串牵扯到机密的前因后果,直说了跟森医生个结论:
“我想找个前辈,咨询一下做先知开门|接|客的经验。”
“我绝对不是为了打探什么机密!”
玛菲亚解释说:“预言家工作时具体是个什么模式,我大概能想象,但是面对客户的问询时该说到什么地步,用个什么态度,大概多少信息量收多少钱的事,我一点头绪都没有,所以我想——”
“想也没有用的。”
森鸥外摇了摇头,说:“记得吗,我只是说了【他的能力和预知有关】,并不是预言家哦。”
是吗?
玛菲亚歪头。
森鸥外心说一天不见,这神态动作间的目的性变强了不止一点半点啊,这是笃定了我会告诉你吗?
不过最终他还是泄了气,侧身挪到门前,将帘子撩起道缝,冲她招了招手。
“你来看,”他向外一指,“就是那个人。”
白川玛菲亚于是也跟着去扒门框,透过缝隙刺眼的光亮,眯起眼睛朝宴会厅里面看。
森鸥外指的,是东北角的一张茶桌。
那画风和巴洛克风的大厅有些格格不入,同时围坐着好几个亚洲人,正哈哈大笑的谈论着什么。
而在各人的后方不远处,都或坐或立的围着几位保护者。
“你往角落里看。”
森鸥外见她半天看不到终点,直接扳着玛菲亚的脑袋转了九十度,“点心架后面那个穿风衣的,看到了吗?”
穿风衣的……
啊!
看到了!
下一秒玛菲亚眉头一皱,心说这不太对吧?
就如同她刚才所说,预言者必然都是家族内的重要财产,哪怕港口黑手党不能像彭格列这么大手笔,直接让艾斯托拉涅欧给她灌成个强者,总归是要给他配一堆保镖的。
——事实上,在有的组织里,这种具有战略性意义的成员,甚至一生都是不被允许离开基地的。
但那个青年……
玛菲亚藏在面罩背后的嘴巴不由的咬紧了些,他站的地方隐蔽是隐蔽,但隐蔽不等于安全,同样等于不重视。
尤其那个位置,和中心处那张茶桌,正好是个距离不远不近的夹角。
如果茶桌上的三个人之一,真的就是港口黑手党的BOSS的话——
“那他站的那个位置,不正好是最适合跳出来挡枪的点吗?”
“说对了。”
森鸥外在她扒门框的时候,点燃了今晚的第二只烟,眉眼薄凉的说:“他站在那个位置,就是为了随时可以替首领挡枪的。”
咦——
玛菲亚超震惊的抬头。
你们家搞预言的还要干这么一线的工作吗!?
森鸥外好笑的又把的她脑袋压回去,指着站在墙角的青年,虚虚点了几下。
“我不是说了吗?”
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传进她的耳畔:“这位织田作之助君的能力,只是预知而非预言,异能力的准确名字,似乎是天衣无缝。”
“而他会站在那个位置,”森鸥外告诉玛菲亚说:“是因为他所能预知的时间,恰恰只有五秒罢了。”
“从战略意义上来讲,这种预知毫无价值,如果配合战斗技巧训练,倒是可能如虎添翼了——但织田君本人是杀手退役,进了组织后依旧拒绝杀人。”
所幸这种提前五秒的能力,使他对狙|击|枪|杀或是爆炸,都有绝对精准的判断,所以一来二去的,正好做了首领防备暗杀时的贴身保镖。
“哇哦。”
听完介绍的玛菲亚只剩惊叹,“见闻色霸气吗这不是?!”
而且卡塔库栗是把见闻色练到极致了,才能看到几秒后的未来,所以……
“他这是天生的见闻色吗?!”
也不对啊。
“没有探查功效的话,本身就丧失了见闻色最主要的功用,话说……”
自言自语了老半天的玛菲亚愣愣的一歪脑袋:
见闻色是啥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