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前,周时雨坐在酒店包厢里,面对一位珠光宝气、漂亮优雅的女人,那是他的妈妈,特地从京市赶回来看他一眼。
周时雨的妈妈叫朱雅丽,生于书香门第,父亲是京市某大学校长,母亲是京市作协主席,朱家上至三代,皆是享有社会威望的知识分子,就连周时雨最没出息的舅舅,都是美国金牌大学博士毕业,如今是一位赫赫有名的金牌律师。
就这样从小衣食无忧、备受诗书熏陶的女人,最后嫁给一个比她大十五岁的男人,成为周正茂的二婚妻子,还爱得那么卑微。
周时雨一直看不懂自己的妈妈,她为扮演好妻子、好继母的角色,对她的丈夫,以及丈夫前妻的孩子照顾得无微不至,唯独对他疏忽漠视,陪伴的时间最少。
作为妻子和继母,朱雅丽都做得很好,但作为母亲,她显然是失职的。
就如此刻,她来老家看望周时雨,也不过是抽空来一趟,和他见面吃饭,关心关心他的身体状况,便要匆匆离开江河城,然后坐飞机返回京市,回去陪伴她的丈夫。
周时雨借口去洗手间,离开包厢出来透气,对于母亲的探望,他没有多欣喜。
当他站在酒店门前吹风,看这陌生又平静的小城夜景,却遇到了林宛。
此时——
机车在城市道路中穿行,一排排路灯向后倒退。
一路,风很大,呼啸着穿过他们的身体,脑子彻底放空。
“周时雨!兜风舒服么!”
风大,林宛只能大声喊话。
周时雨挂断响个不停的手机铃,将脖子绕过来,下巴贴近她肩膀:“嗯。”
“你为什么来江河城?”
借此机会,林宛想要了解他更多。
江河城不是什么好地方,尤其是学校,学校比不上大城市的学校,江河高中每年过一本线的人数不过几十人,且分数都不高。
这里学习氛围不好,师资生源都不怎样,家长也不够重视,即便关心孩子的学习,也没钱给孩子请家教,或者报补习班。
“小城空气好,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他说。
他没有说关于自己身体的事。
“阿雨,你是从京市来的?”
“嗯。”
“哈哈,我的梦想就在京市。”
“是什么?”他问。
林宛:“这辈子与艺术成婚。”
周时雨:“......”
“哈哈,通俗的说,是想成为一名厉害的舞者,能在京市买一套大房子,然后接我奶奶去享清福。”
周时雨沉默,他忽然知道他为什么喜欢林宛了,她身上有太多他没有的东西。
在京市,他喜欢在满是绿植的院子里遛鸟,品茶,练毛笔书法,偶尔跟所谓的“京城四少”中其余三少聚在一起玩乐,诸如坐游艇出海、包场玩台球、出入私人会所等,说实在的,他那几位朋友,品味都不怎么样,和他们在一起,更多只是为打发时间。
和很多阔少的生活一样,他的人生一眼到头,慢慢成长、玩、找女人、玩够了结婚,从生到死都在做合格的败家子。
而林宛身上有一股劲儿,一种蓬勃向上的劲儿,说不清是什么,那似乎能燃烧出很多热情和火光,让她看起来更像一个活着的人。
他不说话,林宛也安静下来,只有风呼呼吹响。
机车在市区走了半圈,林宛又问了一句。
“你家在哪里?!”
“江河公园。”
心咯噔一下,谁家住在江河公园里?要是别人说这句话,林宛只会当笑话听听,但是周时雨......她想到那栋古堡别墅。
老人们说,古堡别墅的主人姓周,周时雨姓周。
“你家在公园那栋别墅里?”
“嗯。”
迎面的风很大,林宛肩膀上的外套坠落,她的衣服似乎灌满了风,发出低低的呼呼声。
她沉默了,感觉一切都变得魔幻。
曾几何时,她还羡慕住那栋房子的主人,而那位周氏后人,现在就坐在她身后。
周氏,是小城居民感到神秘又向往的家族,尽管它在小城销声匿迹几十年,却常常被年长的老人津津乐道,若不是公园里那栋古堡别墅,很多年轻人一定怀疑它的存在。
大约十分钟,车子抵达公园门口。
此时,公园大门紧闭,远远能看见古堡建筑四周的霓虹灯,灯光曾暖黄色,在夜晚勾勒出古堡别墅的完美轮廓。
不知道为什么,林宛忽而在想,这鸟语花香绿树成荫的江河公园,会不会是周氏家的院子呢?后来主人离开了,才允许小城居民进出游玩......
这种家庭的男孩子,她居然带他去吃豆腐花,吃鸡丝冷面,吃糖葫芦......
在林宛发呆之间,周时雨慢慢下车,他将头盔递给林宛,然后拨开林宛头盔上的目镜。
“怎么不说话?”
风起,他身上的淡香忽明忽灭。
目光落在他清俊的脸,林宛胡乱找话题:“你近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