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家早年靠经商发家。
97年那会儿遇上金融危机,江家遭到重创。
好在留了家底,江野的父母就在鹿鸣巷这儿买了这套两层楼的房子。
此时夜色下的巷子鲜少有人走动,江家的门微微敞开。
江野站在门外,默默地点了一根香烟。
他妈姜玉茹还在屋子里破口大骂,他见不惯这种场面,索性出来透透气。
下一秒,“哒哒哒”的拐杖声落在巷子的石板路面上,发出细微的响动。
江野抬眼望去,只见林知幼穿着一身洁白纱裙,素净的小脸在月光下显得莹润透亮。
她的双手拄着拐杖,让人微微晃神,觉得她的周身不该有拐杖的存在,而该换上一双隐形的翅膀。
林知幼缓缓地走过来,江野眯了眯眼,眸色难辨:“你怎么出来了?”
“我……”林知幼刚想说话,一道聒噪的女声就传了过来。
“小野你跑哪儿去了,闲吵不会劝劝你爸啊!整天不着家,你也想翻天了是不是?!”
姜玉茹双手叉腰,气势十足地走出家门。
林知幼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和她打了照面。
姜玉茹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起来。
她望向林知幼的眼里略带敌意,毕竟她嘴里刚刚一直骂的,就是林知幼的妈妈——林岚。
姜玉茹强挺着身板,试图将背后说人坏话却被撞见的尴尬给掩饰掉。
林知幼咽了咽喉咙,目光灼灼地看她:“阿姨,我妈妈不是那样的人。”
“……”
林知幼之所以走到江野他们家,一是不想让他们这样说她妈妈,二是不愿被江野误会。
姜玉茹的脸上挂不住,语气微微放软。
“孩子,大人的事你别管,这不关你的事。不过你有空多劝劝你妈,别再糟践别人的家庭!”
鹿鸣巷里关于林岚的传闻传得有鼻子有眼,姜玉茹听相熟的街坊邻居说了好多八卦,一来二去全信了。
可林知幼知道,是那些男人总缠着她妈妈。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纵然他们有一百张嘴,林知幼也不信这世上没有公理可言。
“那些说我妈妈坏话的人,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我妈妈做过那些事情,怎么就能轻易断定一切呢?”
姜玉茹一噎:“孩子,我跟你说不通。等你到我这个岁数就懂了,很多事是说不明白的!”
林知幼皱起清秀的眉,刚想再辩,江弨就趿拉着拖鞋,火急火燎地跑了出来。
他见林知幼和姜玉茹对立着站在门口,微微惊诧。
他拉了拉他家老婆的胳臂:“玉茹,你别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
“我哪欺负她了,我在跟她讲道理!”
江弨叹了一口气:“她妈不像你说的那样。”
姜玉茹一听火气又上了头:“江弨,你怎么还替她说话?你要不要点脸!”
姜玉茹都快气哭了。
她没想到自己的丈夫一向守本分,这会儿居然也被林岚那个狐狸精勾去了魂。
江弨一脸头疼,江野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刚刚见他妈赶到门口,立刻就把烟摁灭扔在地上。
这会儿他又有点烦躁了。
姜玉茹拉扯着江弨的手臂,势必让他说清楚。
下一秒,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划破黑夜,打断了女人嘈杂的闹声。
林岚穿着一袭黑色燕尾裙,脸上画着精致漂亮的妆。
美人红唇冶艳,分外迷人。只不过她脚步匆匆,一看就是快步赶来。
林岚气喘吁吁地跑到他们面前。
她的手里攥着一个深棕色的钱包,将它递给了江弨。
“江大哥,这是你的钱包吗?”
林岚今晚在酒吧里招待江弨和他的同事们。
她刚刚收拾酒桌残局时,发现座位底下竟有一个钱包。
彼时江弨的同事还没走,认出了这个钱包是江弨的。
“我担心你丢了钱会着急,就赶紧送过来了。”
“谢谢你啊。”江弨满脸感激。
他刚刚在酒吧里一直找不着自己的钱包,原来是掉到桌下的某个角落了。
空气似是一瞬间凝结。
姜玉茹他们站在门口,神色各异。
林岚有些不解。
林知幼牵起嘴角,佯装自然道:“妈,我来跟江叔叔他们借点酱油,家里酱油用光了。”
“好,回头我去买。”林岚摸摸林知幼的头发,笑靥温柔。
她看向姜玉茹他们,“谢谢你们关照幼幼,我还得回去工作就先不多聊了。”
酒吧的夜场生意红火,林岚经常忙得脚不沾地。
她刚想往回赶,身后就响起一阵低低的女声:“林岚,你等等!”
姜玉茹喊住了她。
林岚转身,面露惑色。
姜玉茹回屋很快拿来了一瓶解酒药,塞进她的手里。
“这个……你拿着,我家老江每次喝酒应酬,我就让他先吃一粒。”
“谢谢姐。”
林岚轻扯嘴角,朝她笑了笑,心里涌出几分感动。
鹿鸣巷里很多街坊对她偏见很深。
很多女人都觉得她不要脸,甚至有的人认为是她勾引了自己的丈夫。
她们跑到酒吧闹事,执拗地认为林岚是祸水,对自己的丈夫胡搅蛮缠,但也不相信是那些男人自个儿喜欢在外面拈花惹草。
她们将错处全都推到林岚的身上,林岚堵不住这悠悠之口,有苦说不出,有冤没处伸。
但好在,并非人人都是如此。
林岚朝姜玉茹道谢后,就赶紧回酒吧继续干活了。
林知幼望着她走远的身影,默默地吁出一口气。
她妈妈的秉性,只有接触过的人才会真正知晓。
姜玉茹的脸色略显不自在,她的声音瓮瓮的。
“知幼,阿姨性子急,耳根子也软,净听外面人瞎说,你别生气啊。”
林知幼牵起唇角,摇摇头。
她的余光瞥见江野,少年倚在他家门口,似笑非笑地睇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