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裔的耳力极好,听到了。
是李姑娘的声音!
宁裔警觉:难道是什么人,惊扰了李姑娘?
会不会是歹人?
这个念头甫一冒出来,宁裔的身体比脑子更快,她已经跃步急蹿了出去。
不过几息的工夫,宁裔便抢身到声音响起处。
那个歹人也已经露出了真容——
竟是之前在李府门前,跟在小关大人身后的那个少年,左相家的小公子。
三方相对,彼此都骇住了。
尤其李漱玉,宁裔出现的刹那,李漱玉的脸都煞白了。
邵家小公子惊见宁裔,先是愣了愣。
继而面沉似水,手指一扬:“你是哪来的?胆敢在后宅中乱逛!”
话一出口,他猛然意识到,他自己似乎也是“胆敢在后宅中乱逛”的那个,慌忙向李漱玉道:“漱玉妹妹,我不是坏人!我是奕诚哥哥,邵奕诚,我们小时候见过的!”
邵奕诚说着,目光中满是期待地看着李漱玉。
原来,李姑娘闺名叫做李漱玉。
宁裔胳膊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漱玉妹妹”“奕诚哥哥”什么的,着实膈应到她了。
接下来,她不会还要见证“兄妹相认”的感人画面吧?
“邵兄,多年不见。”李漱玉淡淡开口,比之前平静了许多。
邵奕诚因为她的那句“邵兄”,晃了晃神,像不认识李漱玉似的。
他以为,李漱玉至少会唤他一声“邵家哥哥”。
邵兄什么鬼?
怎么听着都像是太学里那些同窗的语气。
他可不想和李漱玉兄弟相称。
“没想到邵兄也来府中做客了,”李漱玉欠了欠身,“邵兄身后那条路便通往前院,向左拐直走就是花厅。”
李漱玉说着,还朝花厅的方向指了指。
她的容貌既出众,举手投足之间更有一番不凡的气度。
邵奕诚被她话语中的沉稳笃定所慑,竟不由自主地循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听李漱玉道:“邵兄请便。”
邵奕诚稀里糊涂地应了一声,竟是转身要走。
待得走了两步,邵奕诚才蓦地想起自己做什么来了,忙顿住脚步。
宁裔正暗笑邵奕诚跟个傻子似的,被李漱玉哄得团团转呢。
冷不防,邵奕诚转回身,又指着她,言辞锋锐:“这歹人定是要挟了你!漱玉妹妹你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
宁裔脸上的“你在说啥?”的表情都来不及收敛——
这个姓邵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姓邵的是真的那么以为,还是故意这般说,说李漱玉被自己挟持?
宁裔心中冷呵。
这个姓邵的,是真想把事情闹大啊!
宁裔眯了眯眼,瞄了瞄邵奕诚的细胳膊细腿。
不是宁裔自负,就邵奕诚这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宁裔能瞬间打得他满地找牙。
李漱玉的目光,更多地关注宁裔。
她敏锐地觉察到,宁裔微眯了眼,周身隐隐涌动着斗狠的意气。
李漱玉登时紧张起来——
她真的怕,怕宁裔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邵兄误会了!”李漱玉急道,“这人是我……我朋友家的小厮!”
宁裔和邵奕诚同时听愣住。
宁裔明显感觉到,李漱玉在替自己说话,且不想自己招惹了邵奕诚。
宁裔于是冷静了下来:她也不想给李漱玉惹来麻烦。
邵奕诚却不依不饶的:“朋友?什么朋友?竟让个小子到后宅来!这种朋友不交也罢!”
他竟管起李漱玉结交什么朋友了。
管得忒宽!
宁裔替李漱玉不平。
李漱玉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是我管教下人有失,邵小公子若有不忿,尽可对我说。”身后,忽的飘来了温慕雨的声音。
随着话音,温慕雨穿过月亮门,沿着甬道走来。
她的身后,还跟着小关大人关弘。
关弘打圆场是把好手。
他哈哈笑着,扯了邵奕诚:“我们正在前面连诗,诸位大人妙语连珠,颇得了些佳句,邵兄快随我前去!”
邵奕诚不怕宁裔这个“小厮”,更不在乎温慕雨,却不能不忌惮关弘——
尤其被关弘发现自己擅闯内宅,传到旁人的耳中,岂不影响了自己的名声?
“我与李家妹妹自幼相识,家母多年未见她,也想念得紧,有几句要紧话与她说。”邵奕诚辩解道。
那意思,他一个男子,并非不识礼数擅闯闺阁,而是因为母亲的托付,出于孝道才来到这里。
关弘含笑听着,并不戳穿他:“邵兄孝心至诚,我自然是懂的!”
说着,又扯着邵奕诚去前面。
邵奕诚也知道,再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只怕更麻烦。
但他不忿于宁裔的出现。
被关弘扯走的时候,路过温慕雨身边,邵奕诚冷声道:“温姑娘还是好生管教管教下人吧!你不管,就有别人帮你管了!”
威胁的意味,温慕雨秀眉挑起。
邵奕诚说罢,还朝着宁裔所在的方向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才恋恋不舍地被关弘拉走了。